顾瑾行好像疯了。

他买下我们曾经一起住的地方，把里面装修成当年的样子。

甚至连我的调香室都一模一样。

我看着他把肾上腺素推进静脉时，几乎要尖叫出声。

他会失去知觉，像一具行尸走肉。

拿起我的调香笔记，他的指尖在“萃取温度58℃"处停顿。

火焰开始舔舐左手掌心，皮肉焦糊味腾起的瞬间，他却笑了。

“这样就能尝到你的痛苦了。”

看着他对空气呢喃的样子，我却更痛了。

失去触觉，他要和我感受一样的绝望。

可我真的不想，我只想他意气风发，完成梦想。

这些天，他只有抱着我的照片才能小睡一会。

可我还是能听见半夜他绝望的悲鸣。

他的老师三番五次来催，他却直接挂断。

身边的酒瓶杂乱，他半梦半醒，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我蹲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掉眼泪。

他是外科医生，滴酒不沾，现在竟然全都不顾了。

酒瓶掉在地上摔碎，他踉跄着爬过去想拿碎片。

我徒劳的去抢夺，可直接穿过他倒在了地上。

无力和绝望简直要把我掏空。

直到一双手死死的握住了他。

是仙姑。

她蹙眉。

“你的命是她用命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浪费。”

顾瑾行木然的放下碎片，脸色惨白。

“我想去找她，我想皎皎。”

“现在我活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可我又怕我死了，她怪我，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那么伤害她。”

仙姑声音冷淡。

“她能做这个选择，就证明她不会。”

顾瑾行脸上透露出浓重的悲哀。

仙姑拿出一瓶香水，递给顾瑾行。

是他最爱的薰衣草香。

“失去味觉的时候，她想给你留下点东西。”

“她说薰衣草的花语是，只要用力呼吸，就能看见奇迹。”

“她就是你的奇迹，所以为了她，你也要好好活。”

顾瑾行颤抖着接过香水。

眼泪从他无神发灰的眼睛里滚落。

香气弥漫，顾瑾行的声音弱不可闻。

“好。”

仙姑转身离开，我不自觉地跟她飘了过去。

她的目光投向我。

“骨灰撒向大海，契约完成，你就会永远消失。”

“真的不后悔吗？”

我的眼里满是悲哀，但还是坚定的摇头。

仙姑敛下双目，我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见犹豫。

“瑾行是我的儿子。”

“我是修行之人，按理不能结婚生子，但还是和他爸爸相爱了。”

“违背天道，他父亲早亡，我也只能去我该去的地方。”

“所以我真的对不起这个孩子。”

我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

怪不得我求她的时候，她的神情那样复杂。

她自顾自的开口。

“我修行术法，深知万事万物自有规律。”

“可我也是个母亲，所以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自私的答应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黑发白发交织，想来也是付了不小的代价。

她叹了口气。

“可我好像错了。”

我没有开口。

对错太难分辨。

在我心里。她没错，哪怕我最委屈的时候，对她也只有感激。

因为我们都爱顾瑾行，所以才殊途同归。

窗外，一只孤雁悲啼，但终要踏上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