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快走到砖瓦窑的时候，只听见轰隆一声，眼看着一大片土崖塌方，父亲被埋在了下面，被人们救出来时，已经没有一丝气息了。

当时村里正在建砖瓦窑，父亲是村长，很是敬业，日夜守在砖瓦窑上。那天，小花去给父亲送饭，看到路边的花开得特别美，就采了一大把，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一边走，还一边美滋滋地唱着歌。小花很是后悔，如果不是自己臭美，如果自己不采花，而是直接去找父亲，也许父亲就躲过这一劫了。

更巧的是，当时小花头上戴的花正是白色的，有人说，就是因为小花戴了白色的花，不吉利，父亲才会去世的，不然土崖怎么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小花刚到的那一刻就塌了呢？小花就是个丧门星。

父亲去了，小花家一下也塌方了，小花的爱情梦也碎了一地。

小花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三个弟弟，都未成年，父亲不在了，小花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父亲在时，小花其实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有很多来给小花说媒的，小花家的门槛都快给踏断了，条件也都是数一数二的，有帅的，有高的，有有钱的，有有才的。小花正在权衡比较，哪个才是最好，哪个才能托付终身，还在比较挑选中，还在犹豫不决中，家里的天就毫无征兆地塌了。

小花梦中的白马王子，一定要玉树临风，才配得上自己的亭亭玉立，一定要博学多才，才配得上自己的花容玉貌。

小花有这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小花的父亲是村长，在村里很是有些威望，家庭条件也是数一数二的。小花自己不仅身材高挑，心灵手巧，还有一副好嗓子，年年村里闹社火，小花都会露一手，引得很多男青年流口水。小花性格也很温柔，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一双手也很巧，绣得花活灵活现，包的饺子又好看又好吃。

父亲不在了，给小花来说媒的人突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都不见了，即使偶尔有一两个来说的，条件也都降了很大一个层次。

这主要因为小花没了父亲，还有三个弟弟，谁不怕将来拖累自己，那些即使对小花有点想法，但财力不够雄厚的都悄悄退场了。

但小花的心还是和以前一样高，这些人一个都看不上。

母亲是过来人，看得要比小花深，比小花远，苦口婆心地劝小花说，闺女啊，咱家现在不比从前了，你还是挑一个赶快嫁了吧，女孩子的年龄不像古董越大越值钱。再耽搁一年，现在这样的条件都找不到了，人啊，有时候就得认命。

小花偏不认命，一定要等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小花想一定有这么一个白马王子在等着自己。

过了年，小花就二十四了，这在农村真的是大龄青年了，小花很是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听母亲的，早两年把自己嫁出去，现在给自己介绍的对象比前两年又低了很大的一个档次，小花就很有些不甘心，又耽误了两年，这两年间，来说媒的数量又减少了不少，质量又降了一个档次。

妹妹都到出嫁的年龄了，母亲的唠叨都快把小花的耳朵磨出茧子了，大弟弟对小花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小花知道这个家再也没法待下去了。也许真如母亲所说，自己真的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是命，那就认了吧。

1 第一次婚姻

于是，在和大弟弟吵了一架后，小花匆匆把自己嫁了出去。婚姻有时候就是看时机，和爱情并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在合适的时机，两个正好想结婚的人便走到了一起。

结婚

男的叫来福，比小花还小三岁，家里条件还算殷实，就是个子矮了点，当然这殷实不过是比小花家现在的情况，如果要和小花父亲在世时相比，还是差着一大截的。

来福家看上小花也是想改变家族遗传基因，想让后代高一点。来福家送了很多彩礼，但小花的陪嫁却少得可怜，母亲对小花说，你就多体谅一点吧，你还有三个弟弟，也不能让他们打光棍。

小花知道母亲的难处，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还是觉得很有些委屈，小花对母亲说，别的都好说，自己闹红火唱歌时穿的那条红色连衣裙自己一定要带上，这是小花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自从父亲去世后，村里再闹红火，就没再请小花唱过歌，而是换了新任村长的侄女。

新媳妇过门第二天是要回娘家的，小花早早起来开始梳洗打扮，来福站在边上半是开玩笑半是讽刺地说，你还回什么娘家，你妈都把你卖了，你还有什么可惦念的。小花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知道自己以后在来福家就得像小丫鬟一样，低着头过日子了，毕竟人家是花了大价钱的，自己确实理亏，就当是替母亲还债了。

结了婚的小花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婆家的规矩比较多，头一碗饭要端给公公，第二碗是老公的，第三碗是婆婆的，最后才是自己的，女人吃饭还不能上桌，小花只能端着碗随便圪蹴在一个角落里悄悄地吃。

小花和来福走在一起的时候，看着矮自己半头像个孩子一般的来福，心里总是非常的别扭，两个人一起出门的时候，总是一前一后，隔着八丈远。人们都说，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难道这个家的天要由我来顶吗？看着矮自己半头的老公，小花心里就很不踏实，很没有安全感。

小花有一次带他回娘家，就差点把他丢了，小花唯恐邻居们看见自己的矮丈夫指指点点，笑话自己，迈开自己的大长腿走得飞快，丈夫稍不留神，小花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来福是个路痴，一共也没来过小花家几次，竟然怎么都找不到，也不好意思问，怕被人笑话，连自己媳妇家都不知道，当时咋娶人家回去的。在村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依然没找到丈母娘家的门，想起结婚的时候彩礼也没少送，想起小花整天拉得很长的脸，和自己说话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就很窝火，一气之下就转头回去了。

小花在娘家门口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丈夫来，就急了，回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么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小花气哼哼的回娘家没再理会，等下午从娘家回来，来福竟然在家里的炕上睡大觉，小花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场架是免不了的。

吵归吵，日子还是照常过的，哪个夫妻还不吵架。其实来福除了个子矮一点，人还是很不错的，来福是个木匠，手艺很好，活做得漂亮，每年都会有不少人来找他做活，挣的钱自然也不少，而且都一分不少的交给了小花。来福常年在外面，嘴皮子也练得很好，人也很热心，周围就聚了一帮哥们，这些哥们经常来小花家，非常的不拘小节，抽烟，喝酒，打牌都是常有的事。

来福也知道自己娶了个女神，平时对小花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但只要一来了哥们，人立马就变了，特别是酒喝到一定程度，话聊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彻底忘了形，就放飞了自我，就开始对小花吆五喝六，就开始像指挥一个丫鬟一样指挥小花，就摆足了大男人的谱，像是在宣誓，我才是家里的王，你不过是我拿钱买来的丫鬟。

结婚第二年，小花生下个女孩，婆婆的脸就一直阴着，来福的脸也没有晴过。婆婆动不动就来一句，丫头片子，赔钱货。小花就很不能理解，难道婆婆不是从丫头片子长大的吗？来福回来也从来不抱孩子，时不时还对小花说，下次争气点，给咱们来个带把的，好像生男生女是小花一个人决定的。

来福虽然挣钱，却很是抠门。有一次过年，来福让小花去买三斤猪肉，小花兴冲冲地买回来三斤上好的猪肉，肥瘦相间，也很新鲜，来福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掂了又掂，捏了又捏。突然，来福像被吓着一样大喊到，你看，这肉里怎么还有一块骨肉，卖肉的给你把骨头的重量减了吗？

小花说，没有，买的时候，没看见有骨头。

来福就骂上了，你这个傻子，人家也就能骗你这样的傻子，这么大一块骨头，你都看不见，眼瞎了吗？这骨头能吃吗？你今天给我啃一个看看。

小花心里很是委屈，骨头长在肉里，我怎么能看见？父亲在的时候，家里有时候还专门买骨头吃呢，什么棒骨排骨的都买过，肉里的一小块骨头还要减掉重量，人家卖肉的能干吗？

为了这一块骨头，来福骂了半天又唠叨了半天，小花心里委屈极了，我在来福心里大概还不如一块骨头值钱，为了一块骨头，能骂这么长时间，这日子也太没意思了，小花就在炕上躺着哭了好半天，女儿也坐在边上使劲哭，婆婆和来福也没有来管，小花只好爬起来擦干眼泪，哄孩子。

小花不知道，来福家是从来不吃骨头的，小花也不知道，这一块骨头就破坏了一个年，春节温暖的气氛也给破坏掉了。本来小花还想还想炸点酥肉，做点红烧肉，好好过个年，想着来福在外也辛苦一年了，现在则完全没有心情再做了。

还有一次，是小花的生日，小花就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好地过一下，这些年没有再登台演出了，也没有再化过妆，再好好打扮过，小花有时候都想不起自己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这一天来福出去做活了，小花就照着镜子给自己画了一个美美的妆，也顺便给女儿画了一个，女儿笑得可开心了，一个劲地说，妈妈今天真漂亮，我也漂亮，我们以后天天都要这么漂亮，好吗？

小花搂着女儿说，好啊，我们每天都做小仙女。

小花知道来福保守，不喜欢自己涂涂抹抹的，本来准备在来福回来之前就和女儿把妆卸了的，但没想到来福恰恰提前回来了，提前回来也不是想起是小花的生日，要给小花过生日，而是因为干活不小心伤了手。

伤了手的来福本来心情就不好，再看着小花和女儿画的妆，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骂到，你这个妖精，我不在家，你画这么好看给谁看呢，你别把我女儿也给带坏了。

小花的好心情一下就给破坏掉了，来福不仅不给自己过生日，没有一个生日礼物，还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

小花很委屈，这一次和来福吵得很凶，小花说，我就喜欢化妆了，我就是妖精了，我想给谁看就给谁看，谁喜欢看就给谁看。

来福没想到小花竟然还敢还嘴，跳起脚就打了小花一巴掌。

小花也不甘示弱，一巴掌也还了过去。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扇巴掌，还是自己的老公，是孩子他爸，是自己天天精心伺候的那个人，小花的心一下就凉透了。

女儿在一边哭得喘不上气来，小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就是这样的小事，一件接着一件，两口子就一次接着一次吵架，而且像上瘾似的，越吵越凶，越吵越频繁，吵着吵着爱就少了，吵着吵着恨就多了，吵着吵着两个人的心就越来越远了，吵着吵着就越来越陌生了，吵着吵着，离婚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离了婚的小花也没有太伤心，这个丈夫本来自己就觉得拿不出手，现在正好，一拍两散了。

农村离婚也简单，财产都是男方家的，两个人如果生的是男孩，男方一般会留着，不让女方带走，从此和女方就没什么关系了。如果是女孩，一般都是女方带着的，男方也不会出抚养费，小花两口子只有一个姑娘，小花带着回了娘家。

这时候小花的妹妹和大兄弟都已经成家了，小花和女儿呆在娘家就很不自在，弟媳看小花横竖不顺眼，每天指桑骂槐的要骂好几遍，小花都一声不吭，小花想再苦再难都要咬牙忍着，这次绝不将就，一定要找一个自己满意的人。

小花妈看着小花娘俩也着急，到处托人给小花介绍对象，介绍了一个又一个，但小花一个都没看上。气得小花妈说，你一个带着拖油瓶的二婚女人，还想找什么样的，还想成龙还是变蛇呢，说实话，有人愿意收留你俩，给你们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小花想，难道自己的二婚就得当要饭的吗？绝不，一定要找到那个自己喜欢的人。

2 第二次婚姻

小花离婚后第三年，老天开眼，小花终于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那天，村里来了一个卖水果的，长得很是帅气，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说话慢声细语的，比那戏台上的小生还好看。

小花一眼就迷上了，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在舞台上唱戏，怎么就走街串巷卖水果了呢？真是太可惜了。

一向波澜不惊的小花竟然春心萌动，喜欢上了这个卖水果的，偷偷去打听，原来这个卖水果的叫喜子，竟然还是个单身，因为父母早逝，家里穷，一直还没有结婚。

喜子再来的时候，小花就装作去买水果，悄悄给他塞个油饼，塞个点心的，喜子也会给小花女儿一个苹果，一个甜瓜的。

两人就这样悄悄好上了，细心的母亲很快就发现了端倪，苦口婆心地劝小花说，年好过月好过，日子最难过，这喜子家里什么都没有，一穷二白的，将来日子可怎么过呢？好看并不能当饭吃，时间长了看着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但小花就是不听，母亲生气地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将来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可别回来再找我。

母亲的话，小花到底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年底的时候，就跟着喜子回了他家，没有彩礼，也没有酒席，甚至连一身新衣服都有。本来小花妈还想着让喜子想办法拿点钱，在小花娘俩手里攥着，免得嫁过去日子难过。

但小年腊月二十三的时候，小花就悄悄跟着喜子回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说出嫁的女子不能在娘家过年，说这样对娘家兄弟不好，除夕不能过，连腊月二十三的小年这天也不能过。

二十三早上，小花妈就让小花带着孩子去村外的庙里住一天，给小花带了一个包裹，里面装了三个馒头，一瓶咸菜，母亲还特意泼了点猪油，闻起来很香。那个庙在村外的西山上，香火并不旺，平时也没什么人，很是有些破败。

母亲很是有些心疼小花，流着泪对小花说，你别怪妈，要怪就怪这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这个习俗，我要留你在家里了，咱们一家的年恐怕都不好过，你弟媳肯定得闹腾，邻居们也会说你不懂事，你别怪妈狠心那，我也为难啊，好在就一晚，你和孩子就将就一下，明天早上就可以回来了。

小花悄悄抹了一把泪，接过包裹说，我怎能不知道，怎敢轻易破了这习俗呢，我这去就是了。

小花一手提着包裹，一手抱着孩子，流着泪，一步一步向庙上挪去。腊月的风很寒，泪水一流就被吹落在了风里，小花的身冷，心更冷。小花还记得小时候和小朋友去庙上玩，几个小孩都跪在庙里磕头玩，就小花没有跪，小花还笑着说，就是个泥疙瘩，还能真管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小时候得罪神明的缘故，现在才会有这样的遭遇。

小花想今天到庙上，一定好好给庙里的神赔个不是，就饶了自己小时候的年少轻狂，不懂事吧，就让自己顺顺利利地嫁给喜子吧，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可心的人。

小花和孩子到庙上的时候，喜子就喜洋洋地迎了上来，小花没想到喜子一早就在庙上等着自己了。小花想，这神是真灵啊，自己在路上想了想，竟然就管用了，看来以后可不敢随便造次啊。

喜子也知道，腊月二十三小花是不能在娘家待的，也不能去任何亲戚朋友家，只有来这个破庙上暂时安身，所以早早就等在那里了。喜子看到小花，就走上前去一把接过小花手里的包袱，给孩子手里塞了几块糖。然后对小花说，你要不嫌弃，就跟我回家过年吧，家里什么都有，包饺子的肉都买好了，可香了。

喜子一说，小花就呜呜地哭了起来，不知是感动还是伤心，倒是吓了喜子一大跳，喜子赶快把孩子抱过来，拍了拍小花的肩膀说，别哭了，你要不想去，就不去，我在这里陪你们过年好吗？

小花哭得更伤心了，喜子说，你要不愿意我陪，我现在就走，我回去包了饺子给你送来。说着把孩子给了小花，起身就准备离去。你可千万不能哭，你这一哭，心疼死我了，你说怎么都行。你要看见我难受，我就不来了，我现在就走。

说着，喜子就准备起身离开。

小花像怕喜子走了就永远再见不得一般，一把拽住了喜子的衣角，喜子也抓住了小花的手，自然而然地就带着小花娘俩回了家。没有过多的语言，没有求婚的仪式，没有任何的聘礼，一切都那么的水到渠成。

喜子真没想到这么顺利，本来只是准备试一试的，要是今天不行，就等除夕，再给小花和孩子买上两身漂亮衣裳，怎么着也得在过年前把这事搞定了，过了年就不好办了，小花妈肯定不能让自己这么容易带小花走。现在连衣裳钱都省了，喜子真是喜不自禁。

喜子高兴得都合不拢嘴，真是感谢老祖宗留下的这个习俗，让自己这个老光棍白捡了这么漂亮一媳妇。一路上，一会唱个小曲，一会逗逗小花的姑娘，逗得孩子哈哈大笑，小花也跟着笑出了声，看起来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啊。

等小花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小花已经成了喜子的人了，生米煮成熟饭，也不好再要什么彩礼了，小花妈对此事很是耿耿于怀，一见喜子，就觉得这小子滑头，白让他捡了个媳妇，就不给喜子好脸。

但喜子就像没看见一样，左一个妈，右一个妈的，一会就把小花妈哄得喜笑颜开了。

小花虽然早就知道喜子家里穷，但也没想到这么穷，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又旧又破，墙角有几个老鼠洞赫然在目，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一张缺了个腿的桌子，缺的那只腿下垫着几块砖头，一碰就摇摇晃晃的，两个凳子，其实就是粗糙的树桩，一床棉被上破了好几个窟窿，几个粗瓷大碗也没有一个齐全的，不是有个裂缝就是有个豁口，也不知道喜子家里用了多少年了。

欣慰的是喜子确实是个好人，不仅长得好，脾气也好，嘴也好，每天都能把小花娘俩逗得笑好几次，比那木头人一般的来福有意思多了。

不过，喜子这个人就是有点懒，天热了不想出摊，天冷了也不想，刮风了不愿意，下雨了更不行。说是卖水果，一年也卖不了几天，再加上烂掉的一些，真挣不下什么钱，以前自己一张嘴的时候，日子还那么艰难，现在突然加了两张嘴，生活更是捉襟见肘了。

肚子不是每天听几句好听的话，笑一笑就能填饱的，小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看着周围人的日子个个都比自个好，就很不甘心，渐渐就对喜子越来越不满。

小花有时候就有点怀念和来福在一起的日子，来福虽然没有喜子嘴甜，不会哄小花开心，但是却很会挣钱，吃的穿的从不会让小花和女儿受委屈。来福宁可自己穿的破一点，吃的差一点，也会把省下的钱给小花和女儿花。

喜子这点上就不如来福了，喜子就是会哄人开心，吃饭穿衣服都很挑剔，挣得钱不多，花的还不少，大手大脚的，手里常常攒不下一个子。有时候到过年的时候，连买肉的钱都没有，之前虽然来福会嫌弃自己买的肉不好，但好歹是有肉吃的，现在跟着喜子，过年有时候包饺子都是素的，放点猪油就是不错的了。

好在喜子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嘴也很甜，总是会哄小花开心，也很会给小花画饼，给小花畅想未来，在喜子的嘴里，他们将来的日子是谁也比不上的，汽车洋楼都不在话下的，肉是顿顿有，酒是天天喝，好衣服是永远都穿不完的。

喜子每次卖水果回来也都会给小花带回些小礼物，虽然不值什么钱，但确是喜子的一片心，说明喜子心里确实有小花。所以日子虽然清贫，跟着喜子畅想一下未来，就坚持下去了。

有一次，喜子给小花买了一件小碎花衬衫，非要小花立刻穿上给自己看，还对小花说，媳妇就是我的脸，你穿得漂亮，吃得滋润，我脸上就有光，心里就很甜。小花听了，心里就甜滋滋的。

小花很是想喜子说的好日子能早一点到来，白天想，晚上想，都在梦里梦了好几回了。于是话里话外的激励喜子，也用实际行动激励喜子，希望喜子早一点把他画的饼变成现实，吃到嘴里。

喜子哪天挣得多了，小花就喜笑颜开，晚上对喜子极尽温柔，做那事就特别的卖力。哪天挣得少了，小花就很不高兴，脸拉得很长，晚上不让喜子碰，喜子实在忍不住了挨过来，小花也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或是借口身子乏，一把把喜子推到一边去。

日子不好，小花也不怎么回娘家，嫌自己和女儿没有好衣服穿，怕被人笑话。主要还是怕被来福家知道了笑话，据说来福又娶了个年轻漂亮的，日子还是红红火火的，什么电视冰箱的都买上了。当然也怕母亲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初是自己偷摸跟人走的，现在日子再苦，也只能自己承受，不能和母亲说。

小花和喜子结婚一年后，生下一个女儿，家里又多了一张嘴，生活更艰难了，喜子也不得不改改自己的懒毛病，每天都不敢歇着，不管刮风下雨，都挑着担子去走街串巷，天不亮就走了，很晚才回来。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喜子给家里置办了几件新家具，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不知道是喜子没福气，还是小花没福气，两个人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喜子就走了。有一次下大雨，喜子从山路上摔了一跤，掉到了深沟里，再也没有醒来。

喜子走的时候，小花哭得肝肠寸断，嗓子哑得发不出声，眼睛肿得看不清人。小花很是后悔，如果自己不把喜子逼得那么紧，如果不是自己那么想过好日子，喜子就不至于下雨天还出去做生意，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小花一边拍打着喜子的棺材，一边哭喊着说，你说你走了，丢下我们这可怜的娘几个该怎么过那，你怎么不把我也带走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小花也常常一个人一遍遍地问自己，我到底错在了哪里？难道真有所谓的命吗？是不是自己年轻的时候经常在山里唱歌，惊扰了什么神仙，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那时小花的两个女儿，一个六岁，一个两岁，也都跟在小花后面嚎啕大哭，谁看见了都觉得可怜，都跟着掉眼泪。

喜子走了后，小花就开始有些信命了，自己正在找对象的时候，父亲走了，找了个可心的老公，也走了，难道自己真是所谓命硬的女人，小花有时候就想去算个卦去，只是没有多余的钱，没有去成。

3 第三次婚姻

喜子走后不久，邻村有一个离了婚的泥瓦匠叫石头，看上了小花，想娶了小花去，就托人来给小花说，石头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说不上好看，但也不难看，很是憨厚勤快。

小花却担心两个女儿到了人家家受委屈，死活不肯嫁。其实除了担心两个女儿外，主要还是小花对石头不是很满意，石头和喜子比，长得还是差了点，个子没有喜子高，嘴也没有喜子甜，所以小花就没有答应。

但喜子走后的日子越来越难，小花就是歌唱的好，女红做的好，饭也做的不错，地里的活并不拿手，以前父亲当村长的时候，总会照顾自己姐妹几个，都是干些轻省的活，摘个豆子，棉花之类的。像打药，除草，种地，收麦这样出大力的活从来没干过。

喜子走了，地里家里里里外外的都要小花一个人干，两个女儿也要照顾，小花实在是累得够呛，很有些吃不消。心强强不过命，以前自己喊累的时候，母亲常说自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看来是真的啊。

有一年收麦子的时候，小花把两个女儿都带到了地里，大女儿已经能帮自己捡个麦穗了，小女儿一个人在地头的树荫下玩，等小花割完一垅麦子，回过头去，发现小女儿竟然不见了踪影。

小花和大女儿赶快分头去找，找了整整一下午，终于在一个山沟里找到了，原来小女儿走到山沟边摘果子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了，脸上蹭掉了一大块皮，一只胳膊也骨折了。

小花不得不向生活低头，不得不接受现实，自己苦一点没关系，孩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对得起喜子呢，喜子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

小花就想还是得找一个男人帮自己一把，和自己一起把这个日子撑起来，但是现在的小花，虽说个子还是那样高，歌唱的还是那样好，但是带着两个拖油瓶了，年龄也不小了，即使有看上小花的，看着这两个小姑娘，也都却步了，条件稍微好一点，肯定不愿意。

小花见了几个后，终于认清了现实，自己现在贬值太多了，离过婚，贬值一点，一个孩子贬值一点，两个孩子又贬值一点，死了老公，有人认为是女人不祥，还会再贬值一些，现在不是自己挑选别人，而是只要有人不嫌弃自己就好了，只要自己还想找一个男人继续生活，就不能再挑再拣了。

小花还是有福气，石头对小花也是真心，还在那里等着小花，兜兜转转一圈后，小花还是和石头走到了一起，只不过这次，小花没有嫁过去，而是石头到了小花和喜子原来的家里，算是倒插门吧，但约定了生了孩子跟石头的姓。

小花心想石头单身很多年，怎么手里也会攒一些钱吧，但石头来时并未带来多少，石头兄弟多，人老实，这些年挣的钱都补贴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手里并没有攒下什么钱，只有几百块，给小花母女三人各买了一身新衣服，请至亲吃了一顿饭，两个人就算把婚结了，小花就很有些不高兴。

好在石头有一把子好力气，人也勤快，挣得比喜子要多不少。小花也就凑合着过了。只是看着石头的时候，心里总难免有些失落，石头长得没有喜子高，也没有喜子帅，嘴巴还不甜，人还老实，小花有时候心里就很是有些憋屈，常常不禁想，这难道就是命吗？怎么嫁的一次不如一次呢？可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还能怎么样呢，就这么凑合着过吧，怎么着都是一天，和谁过都是过，小花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石头每次挣了钱，都一分不少地交给小花，却从来不知道像喜子一样给小花买一件小礼物，哪怕一块花手绢都没有给小花买过。

小花就是从石头手里接过钱，数钱的时候，心里会高兴那么一下。不数钱的日子，小花心中的不满就像那地下的泉水一样汩汩地往外冒，怎么都按不住。石头沉默寡言的，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和来福一个样，嘴巴不甜，脸上也永远一副木头人的表情，和石头过日子很是沉闷，日子就过得没滋没味的，小花就觉得自己这不是回到了原点了吗？

越看石头就越不顺眼，甚至还不如来福好看，如果仅仅为了吃饱饭，那来福就有这条件，自己干嘛要离婚呢，兜兜转转，还是找了个自己不满意的，小花就很不甘心，就对石头越来越冷淡。

有时候石头辛辛苦苦干活回来也不给做饭吃，石头也渐渐觉察出小花的冷淡，但却总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就对小花越来越好，对小花的两个女儿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勤快，干活就越卖力气，也越来越省俭，把挣下的，省下的都给小花母女花。

人们都说，石头真是一个好男人！小花真是好福气，带着两个孩子，半路夫妻还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真不知道前世修了什么福。

但石头表现得越好，小花心里就越难受，越觉得石头配不上自己，才这样献殷勤的，就越觉得石头贱，对石头就越冷淡。石头回到家，小花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有时候石头回来的时候走到大门口，还听见小花母女在屋里说什么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石头一进家门，这笑声就消失了，小花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

石头不善言辞，但有时候忍不住了，也问小花有什么不满意的，小花却总是说，没有。

小花知道说了也没用啊，说你比喜子矮，不也长不高了吗，说你没有喜子能说会道，你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啊。说了也只会徒增烦恼。

石头有时候想，也许给小花盖上几间敞亮的大瓦房，小花就会高兴起来。石头干活就更卖力，不仅接周边的活，远处有了活，也会背着铺盖去干，常常为了赶活，几个月都回不来家。

石头不回来，家里的活地里的活，就都得小花一个人干，小花就更不满了。石头回来的时候不仅没有笑容，有时候还要吵上几句。

说是吵架，其实只有小花一个人的声音，往往小花的骂声把两个姑娘吓哭了，石头说一声，你看，吓着孩子了。小花才会停了嘴。

在小花看来，自己和石头更像两个合作伙伴，而不是夫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石头需要一个家，需要一个女人。小花需要一个男人帮自己干活，就是搭伙过日子，过得好，就过，过不好，实在不行恐怕也得分行李。

但石头不是这么想的，石头一直还盼着小花给自己生个一男半女的，还盼着像其他夫妻一样齐心协力把日子往好了过。石头也知道小花对自己不是很满意，不过是退而求其次，迫不得已的选择。

但石头想，只要自己对小花一心一意，对小花的孩子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小花就是块石头，也能被他捂热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石头不知道，这个难事是不包括婚姻爱情的，男女之间，有时候你越卑微，对方越是看不起你，你越努力，越靠近，对方可能躲得越远，你越对人好，人越觉得你贱。有时候该端还是要端一端的，不能一味地示好，示弱，可怜只能换来同情，并不能换来爱，有时候连同情也不能换来，只能换来对方的厌烦，就像石头一样。

小花和石头吵归吵，但日子还得过，现在带着两个拖油瓶，还能找到什么样的人家呢，何况岁月也没有轻饶小花，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脸上也渐渐有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而且石头对两个女儿都很好，即使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亲骨肉。

小花也不再是从前的小花，看问题也越来越像自己的母亲，深刻了许多，现实了许多。甚至忍耐力也增强了许多。以前和来福有矛盾就吵，就闹，现在和石头不合，就是沉默不语，不理不睬。小花还不知道，这其实就是家庭冷暴力，比吵吵闹闹的更诛心，更让人难受。

小花不语，石头不言，虽然日子有些冷寂，但也还是可以过下去的，即使偶尔吵一下，也都是小花单方面的发声，石头依然是一言不发，夫妻俩还没个吵架的时候，小花吵也不过是发泄心中的不满和委屈，也没想着真和石头分手。

有一次石头正在吃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小花听着就心烦，又冲着石头发脾气，恰在这时，石头手中的碗滑落到了地上。小花以为是石头向自己示威，一下就炸毛了，就吼上了，还摔碗，怎么不想过了，不想过了，你早说啊，摔碗干什么，碗招你惹你了，摔了不得拿钱买啊，你一年才挣几个钱啊！

石头历来都是逆来顺受，一声不吭，但今天说到钱，石头心里积压了很长时间的委屈就都出来了。石头破天荒地吼了一嗓子，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就是你挣钱的机器吗？

石头心里也委屈啊，两个女儿没有一个是自己亲生的，和小花结婚也有几年了，小花也没开怀，没给自己生下个一男半女的，自己天天这么辛苦，帮别人养孩子，还要受气，有时候心里也憋屈的很。

石头这一吼，很是把小花吓了一跳。

但小花想怎么着也不能让石头把自己抓在手心里，如果自己这次认怂了，以后恐怕这家里就成了石头的天下了，让一个自己完全看不上的人再把自己拿在手里，这是绝对不行的，小花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

如果是来福，小花不会搞这么大动静，毕竟他出过很多的彩礼，也很是挣钱。来福会理直气壮地说：

我就是故意摔的，我家的碗，我挣钱买的碗，我想怎么摔就怎么摔，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小花就不敢吭声，更别说回娘家了。

如果是喜子，两三句就会把小花逗笑。喜子会说：

不就是个破碗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还能给你听个响，这碗去的也值了，都服侍咱家好多年了，也该退休歇息了，要不我们再给它办个葬礼，送它一场。

然后假模假样地哭两声，唱两句哀歌，小花不笑，两个女儿也会笑得合不拢嘴。

石头就不一样了，石头既没有喜子那么嘴甜，也没有来福家那么有钱。既不会像喜子那样逗小花开心，也不会像来福那样理直气壮。

小花很长时间都没回娘家了，更没在娘家过过夜了，这次一回来，竟然住了下来，邻居们就开始了各种猜测，有说小花两口子吵了架的，有说小花已经离了的。

小花家隔壁住的是自己大伯家的堂嫂，堂嫂是个能干的女人，能说会道，见小花回来，就炸了小麻花，很热情地给小花两个女儿吃，还直夸小花两个女儿长得漂亮，说小花真是好福气，生了两个小仙女，把满心苦水的小花都说得眉开眼笑了。

堂嫂没事吃了饭就来和小花聊天，渐渐竟和小花成了知己，小花把自己生活的苦闷都一五一十地和堂嫂说了。小花觉得心里敞亮多了，这些话，没敢给母亲说，没敢给自己的 兄弟姐妹说，现在竟然和堂嫂说了。

堂嫂劝小花说，我们小花长这么好看，什么样的找不到呢。等着，堂嫂明儿就给你介绍个好的来，嫁这么个木头人就够委屈的了，还受他的气，那哪行啊。男人就不能惯着，就得好好治治才行。

本来石头来找过小花几次，小花看石头诚心诚意的，也是准备跟着石头回去的，但让堂嫂这么一说，小花又开始飘飘然了，又开始觉得自己也许能找到比石头更好的了，即使找不到，借此治治石头也好，让石头以后对自己服服帖帖的。石头再来的时候，小花就越来越冷了，就挨搭不爱理的。

小花妈看不下去了，说，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别再折腾了，我看石头是个很好的人，又老实又勤快的，能找到这样的人是你们母女几个的福气，别再把好日子折腾没了，还是跟石头回去吧。

小花觉得母亲说的也有道理，就去和堂嫂告别。堂嫂说，回去干什么去，这社会，老实人最吃亏了，最遭人看不起了，你跟着他，难道准备一辈子被人看不起，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两个女儿考虑一下，有这样窝囊的爹，将来两个女儿找对象都不好找。

小花一想也是，堂嫂真是戳到自己的痛处了，要不是自己的爹出了意外，自己的婚姻怎会如此坎坷呢，说不定早嫁给了白马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两个女儿可不能再走自己的老路。

但小花又一想，可是自己这条件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呢？就和堂嫂说，还是回去吧，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吧，老年人常说，心强强不过命啊。堂嫂说，哪有什么命，命还不都是自己争来的，喜子不就是你自己坚持找的吗？等着，明天堂嫂就给你介绍一个。

说到喜子，真是说到了小花的痛处，要是有一个男人能像喜子那样能说会道，又像来福那样有钱，像石头那样言听计从该多好啊，老天啊，请赐给我一个这样的男人吧。

4 第四次婚姻

堂嫂果然不食言，第二天就给小花介绍了一个长相魁梧，能说会道，还有正式工作的人，只是这个人头发有些花白，脸上的皱纹有点多，看起来比小花至少要大个十来岁吧。

这个人叫张侃，在乡政府上班，口才确实好，能说会道，见了小花就一顿猛夸，什么你的眼睛好亮啊，一下就吸引我了，你的声音好甜啊，比那些歌星的嗓子还要好，如果条件允许，你准是个歌星，一下就把小花说晕乎了。长这么大，小花从来没听过这么多好听的话。

就是和喜子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听到过这么甜的话，这么腻的话。女人啊，都是乌鸦，经不起狐狸的夸，稍一夸，就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小花就这样被张侃侃晕了。觉得张侃哪哪都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恨不得立刻就跟着张侃回了家。小花想，难道老天真的听见自己心中的祈祷了，真的赏赐了这样一个男人给自己。

不过小花怎么也不是小姑娘了，一个人的时候，也会稍微在心里打个问号，人家这么好的条件，为啥找我这样的呢，不会是岁数比我大的有点多吧？就去问堂嫂。

堂嫂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也不骗你，确实比你大的多点，但也不过大七八岁，男大八，年年发，再说，男人家，岁数大点，懂事，疼人，也知道让着你，你说啥就是啥，不会和你争，和你吵，日子才能过好。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小花还未下定决心，堂嫂又送来几件漂亮的衣服，有给小花的，也有给两个女儿的，说是张侃送来的，说张侃一见小花就喜欢的不得了，小花愿不愿意的，这几件衣服都送给小花了，只要小花穿得漂亮，他就喜欢。

其实后来小花才知道那衣服是堂嫂自己花钱买的，不过是假借了张侃的名义。后来小花也才知道，堂嫂这么热心是有原因的，这个张侃原来是堂嫂的亲家。

堂嫂的大儿子今年刚娶了个媳妇，长得貌美如花，就是这个张侃的大女儿，本来是个好姻缘，刚结婚没多久，小俩口每天如胶似漆的，分开一刻钟都嫌长。

可不巧的是这个小媳妇她妈，张侃的老婆得了癌症，不幸去世了，这个小媳妇还有两个弟弟，都还在上学。张侃以前从未干过家务，只好动不动就叫大姑娘回来照顾。最近这大姑娘刚刚怀孕，小花的堂嫂就很舍不得自己的儿媳妇，这么辛苦的跑来跑去，怕自己未出生的孙子有个什么闪失。而且她娘家还在一个山沟里，有好一段山路走。

堂嫂想来想去，觉得得给自己的亲家再找个老伴，这样才能把自己的儿媳妇解脱出来。正好小花这时候就回了娘家，堂嫂就打上了小花的主意，张罗了这门亲事。

在堂嫂的撮合下，小花很快就和张侃走到了一起。领结婚证的那一天，小花才知道张侃比自己整整大十五岁。张侃还笑着说，其实没大那么多，小时候身份证登记错了。

这门婚，小花的母亲是死活不同意的，甚至给小花说，你要敢跟张侃结了，就再也别进我这个家门了，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但不知道张侃给小花灌了什么迷魂药，小花就一心要跟着张侃，是铁了心的。宁可不要娘家妈，也不能不要张侃。小花到底和石头离了婚，和张侃走到了一起，石头又回到了自己家。

走的时候，石头还给两个姑娘又各买了一身衣服，这几年，石头都是对两个姑娘视如己出的，两个姑娘也对石头很好。想到以后再也听不见两个姑娘叫爸爸，石头心里就很难过。

走的时候，石头哭了，哭得很伤心，一个人在和小花一起生活过的屋子里，呜呜地哭了整整一夜，石头不明白自己这些年到底错在了哪里。

走的时候，石头连家里的一根草也没有带走，自己挣得一分钱也没有带走，都留给了小花母女。只是背上自己的几件旧衣服就走了。

人们都说，小花真是造了孽了，欺负石头这样的老实人，不会有好报的。但小花这时候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小花想嫁给张侃这个有工作的人，很有面子，也有工资，将来还有退休金，不会缺钱花。而且张侃还有些像喜子，能说会道，会逗人高兴。但其实张侃和喜子完全不同，喜子的能说会道只是单纯的嘴甜会说，张侃的能说会道中带了很多欺骗的成分，这也是小花和张侃过了一些日子后才知道的。

日子过起来了，小花才知道她这是实实在在的上当受骗了。张侃虽说有工资，但不过是乡政府食堂的一名员工，工资低的可怜，家里穷的不是一星半点，张侃前妻得病时，就把家底花光了，还借了不少外债，这张侃也是个大手大脚的人，每天烟酒不断，还经常去堵伯。家里不仅没有积蓄，还欠着很多外债。

小花和张侃在一起后，张侃的两个儿子，还有小花的两个姑娘，家里就有了四个孩子，加上大人，一家六张嘴吃饭，生活就过得很是紧巴。

张侃嘴上经常说着漂亮的话，特别是当着外人面的时候，能把小花夸成一朵花，表现出对小花很关心的样子。但关起门来，张侃就变了一副面孔，凶得像一只老虎，不仅吼，还动手，特别是喝醉酒的时候，下手更狠。

张侃和小花闹，理由非常多，饭咸了淡了，小花的衣服今天穿得难看了，给他丢人了，小花的姑娘说话声音大了，没有个姑娘样，小花没把孩子教育好了，都能成为张侃发火的理由。

小花现在才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傻呢，几句好话，几身好衣服就上当受骗了。

关键是小花的两个女儿跟着小花来到张侃家后，很是不自在，小女儿天天吵着要回自己家，大女儿大一点，稍微懂事一点，却变得越来越胆小，饭桌上不敢说话，饭吃的也很少。小花看着两个女儿，心疼得直掉眼泪。

张侃的儿子很是霸道，只要和小花的姑娘闹了矛盾，就会骂，这是我们家，滚回你们家去。小花听了很是心酸，跟张侃说，让管管两个儿子，张侃说，小孩子说话，当什么真吗。

家里几乎每天都有来要账的，张侃常常躲出去不回来，只有小花带着孩子来收拾这个残局，女儿常常被要账的吓的哇哇大哭。小花和石头的存款都替张侃还了债，也还没有还完。

有一次来了个要债的，没要到钱，就直接把张侃家的东西全拉走了，连一个碗都没剩下，小花气得哭了整整一晚，可日子还要过啊，没办法，小花就把原来和石头过日子的时候的所有家具拉到了张侃家，里面有一些是喜子买的，有一些是石头买的。

看到拉回来一屋子的家具时，张侃激动地说，小花啊，你不仅是我的女神，还是我的救星啊，是我的王母娘娘啊，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张侃一说好话，小花就觉得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都是值得的。但小花不知道要那些过分好听的话，是有毒的，是掺假的。

小花的积蓄都花光后，家里的家具全都拉到张侃家后，张侃的本相就露了出来。没结婚前，小花以为张侃的嘴里只会说漂亮话，说悦耳动听的话，也以为这些话都是真的。结了婚，小花才知道，张侃还有另一面，张侃是一面是菩萨，一面是魔鬼。张侃的脾气如此暴，甚至比来福还不如，来福好歹讲理，张侃是我的家里我做主，小花和女儿都像是他买来的附属产品一般。

张侃现在一回来就摆出一副爷的姿态，指示小花干这干那，脱袜子，倒水，递毛巾，都要小花来。渐渐张侃的两个儿子也学张侃的样，指示小花的两个女儿帮自己洗衣服，倒水。

最让小花心痛的是，张侃竟然当着几个孩子的面，骂自己是个烂货，嫁了几次人的烂货。张侃一直以为小花只嫁过一次人，后来才知道已经有三次了，他是第四个，心里就很有些不满，就对小花很有些瞧不上眼。

这一方面赖小花的堂嫂，并没有给张侃说实话，都说“媒人的嘴，骗人的鬼”，在张侃和小花之间两头骗。当然其实更赖张侃和小花自己，两个人都太急了，张侃是一下就迷上了小花的色，还有小花的钱，当时小花的堂嫂说，小花很有些积蓄，这倒是真的，都是石头的血汗钱，小花是看上了张侃的这张嘴，还有这个臭皮囊。

张侃想，我才碰过两个女人，你竟然有过四个男人了，心里就很有些不甘。有时候想离了算了，但想到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有小花在，好在有人洗衣服，做饭，也能解决生理问题，还都是免费的。虽然每次解决的时候，想到小花之前有过三个男人，就别扭，就不爽，但再想想，就当是逛窑子了，那窑子里的婊子不都有很多男人吗，而且自己还不用花钱，就能逛免费的窑子，气就顺了很多。

既然是当成逛窑子，那就和正常的夫妻不能一样，就要糟践糟践小花，就要让小花做一些很难堪的动作，小花胆敢拒绝，张侃就会骂婊子，伺候别的男人行，伺候爷怎么就不行呢？小花怕把女儿吵醒，逼迫自己做了，小花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婊子。小花连哭也不敢哭，一掉眼泪，张侃就会说，丧门星，哭什么哭，让你伺候爷是你的福分，给爷笑一个。

张侃也会对小花发狠，想咬就咬，想掐就掐，小花身上经常紫一块，青一块的，夏天都不敢穿短袖。而且想几时要就几时要，从不管小花是否愿意。张侃虽然觉得小花是婊子，但这从不影响张侃要的次数，好像一个免费的婊子放着不要真是可惜了，不要白不要。

有一次大白天的，张侃喝醉了酒，当着小花两个女儿的面，张侃就要胡来，小花狠狠地摔破了一只碗，拿着半个凌厉的碗茬子，对着张侃说，你今天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和你拼了，并真的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印子。两个女儿吓得哇哇大哭。

从此之后，张侃才稍微有所收敛。

张侃在家里收敛了，在外面就更放肆了，没过多久，张侃就出事了，和邻村的一个女的搞在一起，被人家老公捉了个正着。张侃说那女的是自愿的，是反咬自己，人家说，就是强奸，要赔钱，否则就报警，人家老公还警告张侃小心自家的两个姑娘。从此后张侃每个月工资大部分就给了人家，家里的生活更加艰难。

这个警告给了小花当头一棒。小花才发现，大女儿渐渐长大，出落的越来越漂亮，小花也越来越担心，每天总怕女儿出点什么事，总是上学送，放学接，唯恐出点什么意外。

但怕什么来什么，女儿到底还是出事了。

有一天下了晚自习，小花正准备去接女儿，突然头一晕，差点栽倒，就坐下来缓了缓，这一缓不要紧，竟然把女儿一生的幸福给缓没了。

当小花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大女儿了，小花浑身一颤，预感大事不好，急得开始满世界找，一遍又一遍呼喊女儿的名字，小花的凄凉的喊声划破漆黑的夜，却没有把女儿呼喊出来。

女儿是半夜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头发散落着，还沾着一些麦壳，裤子上的血渍醒目刺眼。

小花疯了一般地问，谁啊？谁啊？太禽兽了吧。

女儿的回答只有哭声。

小花说，报警，必须报警。

张侃说，报什么警，还不嫌丢人咋地，将来还嫁不嫁人了，再说，人家还准说，一个嫁四次人的妈，能生出什么好鸟，大婊子养的一个小婊子，还会说是你姑娘勾引人的呢。我们家的门风都让你们母女给败坏掉了。

小花气得咬牙切齿，这还是人话吗？但最终还是忍声吞气了。看着也日益长大的小姑娘，小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离开张侃家。

有人说是张侃干的，有人说是张侃的儿子干的，有人说，是张侃强奸的那户人家干的，也有人说，是张侃收了别人的钱，叫人干的， 要不然人家怎么知道那天小花没去接孩子呢，为什么那么巧呢？

大姑娘出事后，死活不去学校了，一个人去了外地打工，很少再回来。大女儿走之前，小花把自己以前唱歌穿的那身红色的连衣裙送给了女儿。

小花现在很是后悔，后悔当初离开石头，如果自己和石头一直过下去，即使自己再委屈，两个女儿还是可以好好念书，还是可以拥有幸福的生活的。

回想嫁给张侃这些年，除了听了很多半真半假的好听的话，生活真是一团乱麻。都怪自己当时眼瞎，当时鬼迷心窍，竟然嫁给张侃这样禽兽不如的人，连女儿的一生也给毁了。

张侃的两个儿子渐渐长大，到了结婚的年龄，张侃的大儿子要盖房结婚时，手里很是紧张。张侃对小花说，你以前那宅子也没人住，荒着也是荒着，要不就卖了吧。

小花说什么都不同意，那是自己最后的退路了，她随时准备着带着小女儿离开这里。

张侃就开始威胁，你要不同意卖那宅子，要不就把姑娘嫁人吧，要点彩礼顶一顶也是可以的。

小花说，你休想。

大女儿自出去后就没有音信，张侃自然打的是小女儿的主意。小女儿是小花和喜子生的，喜子是自己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她不能再毁了小女儿，泼上自己的老命，也要护小女儿的周全。

小花就对张侃说，我们离婚吧。

张侃一下就愣了，放开嗓子吼，你说什么？离婚，想得美，我帮你把两个女儿抚养成人了，你竟然要离婚，没门的事。

小花在，家里就有免费的保姆，小花姑娘出嫁的时候，还能得一笔彩礼钱，张侃最会算账了，怎么能让小花走呢，即使对小花一百个不喜欢，也不能放她走的。

小花说，不管你离不离，我都要走的。

张侃说，看你能走到到哪里去？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小花到底还是带着女儿回了喜子那个破旧的小屋，趁张侃不在家的时候。张侃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低眉顺眼的小花怎么突然就胆肥了起来，以前一直以为小花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来真的了。

看着空荡荡的小屋，小花的心却是满当当的，这里有过喜子的笑声，有过石头的身影，有过自己对好日子的憧憬，当然，也有过心酸，有过眼泪。

小花也没想到，张侃真的就跟了来，还很快，而且赖着也不走，非要小花跟他回去。

张侃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花已经关了门，张侃在外面敲门，叫着小花的名字，不管张侃怎么叫，小花都不理不睬，不开门。

过了半天，听见外面静悄悄的了，小花以为张侃走了，就出门上厕所，却发现张侃从墙头跳了下来，站在院子中央，那晚的月光很好。如果是恋人约会，一定是个花好月圆夜，但那晚的小花却吓得不轻。

小花转身就往屋子里跑，进门一把把门拴上，拿了根烧火棍，站在门边，随时等待着张侃破门而入的时候，给他当头一棒。

张侃到底没有冒这个险，张侃看小花这次是铁了心，心中也有心害怕，就开始换策略，先是使了苦肉计，跪在小花的院子里，说小花啊，我可是你亲亲的老公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就离开我呢，你这走了，我可太可怜了，天天想你想的睡不着啊！你那么温柔，那么善良，怎么就舍得我难过呢。回来吧，我一定好好待你。

但小花这一次没有信，张侃几乎天天来纠缠，小花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天开眼，正巧张侃的小儿子在学校和人打架，被打折了腿，张侃有一段时间才没空来找小花母女来。

趁着这个机会，小花带着小女儿逃走了。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什么地方。

小花走后半年，张侃就死了，张侃是在一次醉酒后被一辆大卡车撞死的，张侃被撞的那晚，没有月，路上也没有人，没有监控，车辆逃逸了，始终没有找到。张侃被撞的很惨，据说，头被碾压成了一张纸，紧紧地粘在路面上。

有人说，那辆车是小花母亲雇的，虽然这些年，小花和母亲联系很少，但小花的生活，母亲还是了如指掌，小花的母亲可不是个一般的人，要不然小花父亲去世后，怎么把几个孩子都拉扯成人。

也有人说，是来福雇的，来福现在已经是一个家具城的大老板了。女儿没出事前，人们只知道那是小花的大女儿，出事了，人们才想起，那还是来福大老板的女儿，就传得纷纷扬扬的。来福虽然这些年没有问过自己的女儿，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却咽不下这口气，欺负到自己头上了。

有人说，是小花做的，小花也是被逼无奈了，张侃死活不离婚，还纠缠不休，扬言不让自己好过，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个人呢，小花也是没办法了，就发了狠。

有人说，就是个纯粹的意外事件，但这意外也和小花也脱不了干系，因为小花是个不祥的女人，她父亲因她而死了，她前夫喜子死了，她命太硬了，专克男人，这样的女人，再漂亮，再好也不能沾啊。幸亏来福、石头和小花生活的时间短，再长一点估计也早就没命了。

八年后，小花带着小女儿又回来了，头发已经全白了，看上去就是个正宗的老太太了，其实还不到五十岁。八年间，小花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连她老母亲过世，她都不知道，都没有回来。她母亲去世的时候，据说一直喊着小花的名字，迟迟不肯闭眼。

小花这些年在外面做什么没人知道，据小花说，也不过是给人打零工，洗碗，扫地，做保姆，得了一身的病，再也干不动了，只能落叶归根。

但小花的话却没人信，人们说，小花是在外面嫁了个比张侃年龄更大的老头，老头很有几个钱，身体也一向硬朗，但自从小花来了后，老头就开始生病，而且越来越严重，老头的儿女们就开始打听小花的底细，发现原来她已经死过两任老公了，可见是个不祥的女人，就把她赶走了，小花一走，老头竟然就奇迹般地好了。

小花的小女儿出落的非常漂亮，长得和喜子非常的像。大女儿始终没露面，自从出去打工后一直没有再和小花有过任何联系，也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有人说她和自己的亲爹来福有联系，这些年小花也不好意思去问来福，只能在心里默默想念，默默为大女儿祈祷。

小花用这些年攒下的钱，把喜子留下的破房子翻修了一下，置办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就和小女儿住了下来。

小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是她说，她不想嫁人，这辈子都不嫁人，她就陪着母亲到终老。

小花说，傻孩子，人哪有不结婚的，不结婚怎么生孩子，不生孩子，将来谁给你养老。

小女儿呵呵一笑说，这个简单，我养个孩子就行，不要男人。

小花说，不行，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一定要过好好过日子。小花拉下老脸，使出浑身的解数，到处托人给小女儿介绍对象。

有人说，娶媳妇就是娶丈母娘，小花那样的，恐怕女儿也不怎么样，结一次离一次，谁敢娶啊，那不是折腾人吗？也有人说，那不一定，那女儿看起来一点不像小花，像喜子，喜子当时懒倒是懒一点，人还是很不错的。

说媒的还是有，只是条件不是很好，女儿也不是很乐意，看着女儿年龄一年比一年大，小花就像当年自己的母亲一样，开始着急，开始催婚，甚至开始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软硬兼施。

女儿究竟还是嫁了出去，小花的心也终于放下的。小花对女婿好得不得了，每次登门来，都使出浑身的功夫，做最好的菜招待，只希望女儿的生活能幸福一点。

但事与愿违，女儿还是离了，而且离得很快，结婚只一个月后，就死活不再回婆家去了。离婚的原因不外乎公婆厉害，老公霸道。

小花听了，心里很是害怕，这不和自己第一次离婚的原因很像吗？难道历史真的要重演，难道自己人生之路要女儿重走一遍？难道婚姻真的有什么魔咒，她走不出，她的女儿也走不出？

小花没想到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她接着又帮女儿找对象，找了一次又一次，女儿最终和自己一样结了四次婚，依然没有一个男人。

倒是真的有了一个儿子，据说，女儿是托人照了B超，发现是男孩才留下的，以前自己就悄悄流掉过两个女孩，她说，不想要女孩，不想女孩和自己一样，和自己妈一样。

女儿和小花的关系并不好，两个人也经常吵架，女儿有时候很可怜自己母亲，对她好得不得了，给她买好衣服穿，给她买好吃的。有时候又很恨自己的母亲，到处去说母亲的坏话。

小花则借口身体弱，从来不出门，也不和任何人说闲话。小花回想自己一生，真的被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小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女儿的年龄也一年比一年大，再也没有人来登门介绍，也彻底断了再结婚的念头，只一心一意抚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