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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父亲电话告诉我母亲病逝。

挂断瞬间

门外却传来母亲哼歌的声音。

那是她哄我入睡的摇篮曲。

我颤抖着点开家庭群。

看到妹妹十分钟前发的消息:

“妈突然病危!”

而父亲紧接着回复:

“已确认死亡。”

更诡异的是,监控显示此刻父母家空无一人。

门把手突然转动,腐烂的气息从门缝涌入。

母亲温柔的声音贴着门缝传来:“宝宝,开门呀。”

“你妹妹骗你的,妈妈根本没病。”

1

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屏幕的光刺破黑暗,嗡嗡震动像催命符。

来电显示“爸”。

上一次他主动联系我,还是三年前群发“生日快乐”。

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按下接听键,喉咙发紧。

电话那头,是沉重得像破风箱的呼吸声,背景死寂。

过了好几秒,我爸干涩沙哑的声音才挤出来,带着一种精疲力竭的麻木

“你妈……走了。”

走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门外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阵哼唱。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像梦游。

“……小宝宝,快睡觉……风儿轻,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

是我妈从小哄我入睡的摇篮曲!

那调子,那习惯性的微微走音,刻在我骨头里!

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我全身血液都冻住了。

我爸刚说我妈死了,门外却是我妈在哼歌?

我连滚爬爬抓起手机,哆嗦着点开“港湾”家庭群。

最新消息像冰锥扎进眼睛:

林晚(妹妹):「妈突然病危!」 (凌晨3:07)

紧接着下面一条:

林国栋(父亲):「已确认死亡。」 (凌晨3:08)

我爸的电话是3:17打来的!

病危到死亡确认,只隔了一分钟?深更半夜?

更恐怖的是,门外的摇篮曲哼唱声……停了。

死寂。

然后,一种极其细微、粘稠的声音贴着门板下沿响起。

“嚓…嚓…嚓…”

像湿漉漉的东西在一下、一下、缓慢地……摩擦着门板。

我心脏狂跳,死死盯着门缝。

楼道昏黄的感应灯光从门缝透进来一丝。

此刻,这丝光线正被一个紧贴地面的、不规则的黑影……一点一点地侵蚀、遮住!

那摩擦声,就是这影子移动发出来的!

我胃里翻江倒海,捂住嘴。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粘稠的腐烂气味,像毒蛇一样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不是垃圾臭,是更深沉、更本质的腐败。

像棺木朽烂混着泥土腥气和甜腻的蛋白质分解味。

尸臭!

那腐烂的源头似乎贴在了门缝上。

紧接着,一个声音,紧贴着门板底部缝隙,清晰地传进来。

是我妈那特有的、温柔的腔调,却浸透了冰冷的空洞:

“宝宝……”

声音幽幽的,一字一顿:

“开门呀……”

2

我瘫坐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你妹妹……” 那空洞温柔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扭曲的得意,“……骗你的……”

“妈妈……”

声音拉长

“……根本没病。”

“轰!”

最后三个字炸得我魂飞魄散!

根本没病?

那父亲的死亡宣告是什么?

妹妹的病危信息是什么?

这门外散发着尸臭、用我妈声音说话的东西……又是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彻底的混乱撕碎了我最后一点理智。

我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惨白的脸。

门缝下那诡异的黑影一动不动,浓烈的尸臭像冰冷的裹尸布,紧紧缠绕着我。

我爸沙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你妈……走了。”

妹妹惊恐的“病危”,父亲冷酷的“死亡确认”,时间线像绞索一样勒紧我的脖子。

3:07病危

3:08死亡

3:17的电话里却是父亲刚刚经历巨大打击的绝望……

这他妈根本对不上!

门外那东西……它说妹妹在骗我,妈妈根本没病!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猛地冲上来。

监控!对,客厅的监控!半年前我妈非要装的,说想“看看”我。

我用僵硬的手指,哆嗦着点开那个几乎被我遗忘的监控APP。

输入我妈的生日密码,加载图标转得慢得像一个世纪。

我一边死盯着屏幕,一边用眼角余光惊恐地扫视门缝下那片令人作呕的阴影。

连接成功!

实时画面跳出来,父母家熟悉的客厅。

老式布艺沙发,锃亮的玻璃茶几,墙上那幅“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一切如常。

但整个客厅,空无一人!

死寂。

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远处城市微弱的灯光勾勒着家具模糊的轮廓。

坟墓般的冰冷和空荡透过屏幕弥漫过来。

我心脏沉到谷底。

手指不听使唤,颤抖着将监控录像的时间条猛地往回拖。

直接拖到凌晨三点零七分——妹妹在群里发出“妈突然病危”的时间点!

画面快速回放,灯光状态显示时间流逝。

定位成功,正常播放。

凌晨三点零七分。

空荡的客厅依旧空荡。

老式挂钟的指针在昏暗光线下,无声地指向三点零七分。

沙发上空着,茶几旁空着,通往卧室和卫生间的走廊黑洞洞的,没有人影走动。

没有惊慌失措的妹妹,没有悲痛欲绝的父亲,更没有突发急病倒地的母亲!

时间跳到三点零八分

父亲在群里回复“已确认死亡”的时刻。

画面依旧!空荡荡,寂静无声。

挂钟指针稳稳地移动了一格。

假的!全是假的!

群里那两条消息是假的!

林晚没有在家,父亲也没有在家!

那刚才父亲打给我的电话……

是从哪里打来的?

3

电话里那沙哑绝望的声音……又是谁?!

门缝下那片蠕动的阴影,那贴着门缝传来的“妈妈”的声音,还有这浓得化不开的尸臭……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肝胆俱裂的真相。

就在我因监控画面的真相而魂飞魄散、思维彻底陷入惊悚泥沼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金属咬合声,在死寂的卧室里骤然响起!

我像被高压电击中,猛地扭头,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钉在房门上!

是门把手!

那个黄铜色的老式球形门把手。

此刻……

正在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

向下转动!

它转动得异常艰难,仿佛被无形的锈迹卡住,又像是有某种沉重而粘滞的力量在门外笨拙地操控着它。

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伴随着金属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这寂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声的深夜里,如同地狱传来的铰链声。

“吱…呀…”

门把手持续地、执拗地向下转动着。

已经转过了大约十五度的角度。

只要再转下去,门锁的锁舌就会被彻底收回!

门外的东西……要进来了!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恐惧像无数冰冷的针,扎进我的每一寸皮肤。

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身体像被钉在了地板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象征安全界限的门把手,在未知的、散发着尸臭的力量作用下,一点点地背叛我。

谁?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转动它?!

是那个发出摇篮曲哼唱和诡异摩擦声的东西?

是那个在门缝下留下蠕动阴影的存在?

还是……那个用父亲手机宣告死亡、此刻又试图闯入的“人”?

“咔…”

又是一声更明显的金属咬合声。

门把手转动的角度更大了,接近了三十度!

不!不能让它打开!

求生的本能像火山一样爆发,瞬间压倒了极致的恐惧!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连滚爬爬地从地上弹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像一颗炮弹般狠狠撞向那扇厚重的房门!

“砰!!!”

一声闷响!肩膀传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痛,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我眼冒金星,半边身子瞬间麻木。

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那正在缓慢、坚定转动的门把手,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撞击吓到,猛地顿住了!

转动彻底停止。

门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没有哼唱,没有摩擦,没有转动门锁的声音。

只有我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剧烈地回荡,还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咚咚声。

挡住了?

把它……暂时挡回去了?

我死死地用肩膀和整个身体的重量顶住房门,冰冷的汗水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耳朵像雷达一样竖着,捕捉着门外哪怕最细微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门外那东西……是在酝酿,还是在等待?

就在我紧绷的神经因为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寂静而稍微松懈了那么一丝丝的时候——

那股令人作呕的、冰冷的腐烂气息,陡然变得浓烈起来!

紧接着,那个温柔得诡异、空洞得瘆人的声音,再次紧贴着门板的底部缝隙,清晰地钻了进来,带着一种湿冷的、非人的质感:

“宝宝……”

声音幽幽的,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

“外面好冷……”

“让妈妈……进来……”

4

我全身的力气都压在那扇薄薄的门板上。

肩膀抵着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估计已经撞青了一大片。

门外那东西暂时没了动静。

只有那股冰冷粘稠的尸臭,像活物一样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钻进来。

钻进我的鼻子,钻进我的脑子。

我妈的声音…… 那温柔又空洞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外面好冷…… 让妈妈进来……”

冷?我他妈才冷!

冷汗浸透的睡衣贴在背上,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

我死死盯着门缝下那片被楼道灯光照亮的区域。

刚才那个缓慢侵蚀光亮的诡异黑影消失了,但那股腐烂的味道反而更浓了。

它还在外面。

它在等什么?

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亮着,已经开始发烫。

我抖着手,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开了那个远程监控 APP。

再次连接父母家的客厅摄像头。

画面跳出来,依旧是那个空荡荡的、死寂的客厅。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

挂钟的指针在昏暗的光线下无声移动。

沙发、茶几、十字绣…… 一切都凝固着,像一个精心布置却无人观看的舞台。

没有父亲,没有妹妹,更没有母亲。

我疯狂地拖动时间条,拉回到三点十五分 —— 就在我爸给我打电话前两分钟。

画面播放。

三点十五分,空荡。

三点十六分,空荡。

三点十七分 —— 我爸打电话来的那一刻!

客厅依旧空无一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我爸那个电话,那个沙哑绝望、告诉我妈死了的电话…… 根本不是从家里打出来的!

那他妈是从哪儿打来的?!

门外的…… 难道是他?

或者…… 是门外那个东西在模仿他的声音?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我的心脏。

我猛地想起刚才监控里看到的空荡景象,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如果家里根本没人,那群里林晚发的 “病危” 和我爸发的 “死亡确认”…… 又是谁发的?

他们的手机呢?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在我手里疯狂震动起来!

嗡!嗡!嗡!

屏幕瞬间被 “林晚” 的名字占满。

是妹妹打来的视频通话!

深更半夜,她打视频干什么?

我心脏狂跳,手指悬在接听键上,像按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门外那东西…… 会不会是她?

这个念头让我头皮发麻。

刺耳的震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惊悚,像催命的鼓点。

我咬咬牙,猛地按下了接听键,同时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只留了一点点缝隙贴在耳边。

屏幕亮起,一片晃动模糊的黑暗。

几秒钟后,画面稍微稳定了点,似乎是手机被拿在手里,镜头对着地面。

光线极其昏暗,只能勉强看出是户外,像在某个小巷或者墙根下。

“哥……” 林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压得极低,带着哭腔,还有无法抑制的剧烈喘息。

像是刚跑了很远的路,又像是在极度恐惧中憋着气。

“哥…… 你听我说…… 千万别信……”

5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不成句子。

“千万别信爸…… 千万别开门……” 她语无伦次,呼吸急促得像要断气。

“妈…… 妈她……”

就在这时,视频画面猛地一晃!

镜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大力拉扯了一下,向上抬起了一瞬间!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我看到了!

画面边缘,背景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模模糊糊地映出了一双脚!

一双穿着我妈常穿的那双深蓝色软底布鞋的脚!

那鞋子就静静地、一动不动地…… 站在林晚身后不远处的黑暗里!

“啊 ——!” 视频里传来林晚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声音被掐断了!

紧接着是手机重重摔在地上的闷响,还有布料被拖拽摩擦的 “沙沙” 声,飞快地远去!

视频通话瞬间中断。

屏幕黑了下去,映出我惨白如鬼的脸。

林晚的尖叫和她身后黑暗里那双静止的布鞋,像两把烧红的铁钎,狠狠烙进我的视网膜和脑海!

我妈的鞋!

那双鞋就站在林晚身后!

林晚最后那声尖叫…… 她被抓走了?

被谁?

被门外这个…… 还是……

“嗬… 嗬嗬……”

门外,紧贴着门板下沿,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 像是破风箱在漏气的笑声。

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非人的恶意。

是那个东西!

它在笑!

它在笑林晚被抓走了!

它在笑我的恐惧!

“宝宝……” 那空洞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温柔里透着一种赤裸裸的、冰冷的戏谑。

“妹妹…… 不乖……”

“你乖…… 开门呀……”

“让妈妈…… 抱抱……”

随着这声音,那股浓烈的尸臭味骤然加剧!

同时,门板下方那条狭窄的缝隙…… 有东西…… 在动!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一只…… 手指?

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手指!

那是一小截焦黑、蜷缩、像是被烈火焚烧后又强行掰直的东西!

表面布满龟裂的纹路,边缘是碳化的、不规则的锯齿状,指甲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凹坑。

它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扭曲的方式,一点一点地…… 从门缝下面…… 塞 进来!

那焦黑蜷缩的指尖,带着浓烈的焦糊味混合着尸臭,颤抖着,探索着冰冷的地板。

“妈妈…… 好痛……” 门外那空洞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开门…… 救救妈妈……”

我的胃剧烈地痉挛,酸水直冲喉咙。

我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截焦黑的 “手指” 还在顽强地、一点一点地往里挤,像一条从地狱缝隙里爬出来的、烧焦的蛆虫!

林晚被抓走了。

门外这个散发着尸臭、塞进焦黑手指的东西自称是我妈。

我爸的电话和群里的消息都是假的。

家里监控显示空无一人。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恐怖到极点的漩涡中心 —— 门外!

我该怎么办?

报警?

等警察来我早就凉了!

撞门冲出去?

门外是什么?

是人是鬼?

它会不会就在门口等着我?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

我背靠着门板,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

那截焦黑的 “手指” 已经塞进来小半截,在地板上徒劳地抓挠着,发出令人牙酸的 “嚓… 嚓…” 声。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猛地瞥向卧室那扇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

窗外…… 紧贴着玻璃…… 一张脸!

一张惨白、浮肿、眼珠像死鱼一样直勾勾瞪着我的脸!

是我爸!

他的脸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五官被挤压得变形,嘴巴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重复两个字:

“开…… 门……”

6

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爸?

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不是应该在老家?

或者…… 门外?

或者…… 那个电话里?

那门缝底下还在往里塞的焦黑手指

突然猛地一缩,消失了!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

混杂着我妈那空洞声音的哭喊:“滚开!别碰他!他是我的!!”

“砰!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擂鼓

狠狠砸在我背靠的门板上!

整个老旧的房门都在剧烈震动

门框簌簌落下灰尘

那力量大得惊人

完全不像是血肉之躯能发出的!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那非人的尖啸

和我妈(?)怨毒的嘶喊

“他是我的!我的宝宝!!”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门板上弹开

踉跄着后退

惊恐的目光在剧烈震动的房门

和窗外我爸那张紧贴玻璃、无声催促 “开门” 的鬼脸之间来回扫视

门外是散发着尸臭、塞进焦黑手指、疯狂撞门的 “母亲”!

窗外是无声催促、死鱼眼瞪视的 “父亲”!

我被堵死在这狭小的卧室里了!

“滋啦…… 滋啦……”

手机在我汗湿的手心里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刺眼地亮着

又是林晚!

这次是语音通话!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按下了接听

把手机死死贴在耳朵上,音量调到最小

“哥…… 跑……” 林晚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

断断续续,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和痛苦的喘息

背景是呼啸的风声,还有…… 一种奇怪的、液体滴落的 “啪嗒” 声

“别…… 别信…… 都不是…… 都不是真的…… 他们在……”

“他们在…… 找我…… 找你……” 她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妈…… 妈她…… 在车上…… 爸…… 爸他……”

通话戛然而止,只剩下忙音

在车上?爸他?

林晚最后的话像冰锥刺进我的脑子

在车上?什么车上?

爸他怎么了?

门外疯狂的撞门声骤然停止

死寂再次降临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

和窗外我爸那张无声催促开门的脸

构成一幅地狱般的静帧

突然,门板下方那条缝隙里

猛地伸进来一只手!

不是刚才那截焦黑的指头

而是一只完整的手!

同样焦黑、扭曲

皮肤布满龟裂的纹路

像烧焦后又浸过水的树皮

几处地方还翻卷着暗红色的肉

指甲全无,露出黑褐色的甲床

它五指张开

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关节反转的姿势

死死抠住了卧室地板的边缘!

紧接着,另一只同样焦黑恐怖的手也猛地伸了进来!

两只手死死扒住门内的地板

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同时爆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的 “咯吱” 声!

它在用力!

要把整个身体…… 从那条狭窄的门缝下面…… 硬生生地挤、拖、扯进来!

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门框的木头发出吱呀的哀鸣

那两只焦黑的手爆发出非人的力量

手肘以下的部位已经强行挤了进来

小臂上碳化的皮肤在粗糙的地板上刮擦

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 “沙沙” 声

留下乌黑油腻的痕迹

和浓得令人窒息的焦糊尸臭味!

“嗬…… 嗬嗬……” 门外传来破风箱般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伴随着骨头被强行挤压、折断的细微脆响!

它真的在往里挤!

用这种超出常理、极端痛苦的方式!

“宝宝…… 妈妈…… 进来了……”

7

那空洞的声音带着一种疯狂的执念,穿透门板

“不 ——!” 我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

恐惧和绝望彻底点燃了最后一丝疯狂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抄起手边唯一能抓到的东西 —— 床头柜上一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两只扒着地板、正拼命往里拖拽的焦黑手臂!

“砰!!!”

烟灰缸砸中了左边那只手腕!

触感又硬又脆,像砸在一块烧焦的木炭上!

“嗷 ——!!!”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猛地从门外炸响!

那声音尖锐、扭曲,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暴怒!

那只被我砸中的焦黑手臂猛地抽搐了一下

五指痉挛地张开

小臂上一大块碳化的皮肤和焦黑的碎肉飞溅开来!

浓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液体

从那恐怖的伤口里汩汩涌出

迅速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剧痛似乎激怒了门外的存在

右边那只完好的手更加疯狂地抠抓着地板

指甲(或者说甲床的位置)在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火星四溅!

门板被拉扯得剧烈摇晃

门缝被强行撑大了一丝丝!

一个焦黑的、裹着破布片的东西(是肩膀?还是头?)正试图从那狭窄的缝隙里挤进来!

窗外,我爸那张紧贴在玻璃上的脸

嘴巴无声开合的速度更快了

死鱼眼里似乎也带上了一种诡异的焦急:

“开…… 门…… 开…… 门……”

开他妈什么门!

开哪个门?!

“砰!!” 我又是一烟灰缸狠狠砸下去

这次瞄准了右边那只疯狂扒地的手!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

那只手的腕骨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弯折了下去!

“啊 ——!!!”

门外的惨嚎更加凄厉,带着滔天的怨毒!

“逆子…… 逆子啊!!!”

8

它终于不再伪装那温柔空洞的 “妈妈” 腔调了!

那声音嘶哑、尖利,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诅咒!

那只被我砸断手腕的手臂猛地缩了回去!

另一只受伤的手臂也抽搐着,似乎想退,但又被门缝卡住,进退两难

浓稠的黑血和焦糊的组织液从门缝下不断涌入

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

散发出地狱般的气味

我大口喘着粗气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握着沾满黑血和碎肉的烟灰缸的手抖得厉害

恐惧并没有消失

反而因为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和那非人的惨叫而更深了

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一下,屏幕自动亮起

是一条新信息

发信人:林国栋(父亲)

时间:凌晨 3:35

内容:

「开门,小默。爸在外面。你妈疯了,她想害你!快让爸进去保护你!」

我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我爸那张惨白的脸依然紧贴着玻璃

死鱼眼死死盯着我

嘴巴无声地开合着

他…… 在用手机给我发信息?

就在窗外?

这怎么可能?!

我颤抖着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复:「爸?你在哪儿?你在窗外?」

信息几乎是秒回:

「对!我在你窗外!你妈变成怪物了!她在撞门!快开窗!让爸进去!」

开窗?

让窗外这个…… 东西进来?

一股比门外尸臭更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死死盯着窗外那张无声催促开门的脸

又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父亲发来的、催促开窗的信息

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

窗外这个 “父亲”,和手机里这个 “父亲”…… 是同一个东西吗?

或者说,它们…… 都在骗我开门 / 开窗?

林晚最后断断续续的话在我脑中炸响:“别信…… 都不是…… 都不是真的……”

“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房门传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整扇门剧烈地向外凸起了一下!

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

那只被我砸断手腕的焦黑手臂再次伸了进来!

这一次,它不再尝试扒地往里挤

而是痉挛着、扭曲着,猛地抓住了门框内侧的边缘!

它想从里面…… 把门拉开?!

与此同时,窗外,“父亲” 那张紧贴玻璃的脸

突然扯出一个极其诡异、僵硬的笑容

那笑容越来越大,嘴角咧开,一直咧到耳根

露出森白的牙齿和黑洞洞的口腔!

无声的笑容,配合着死鱼眼的瞪视

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 “父亲”:

「快开窗!小默!来不及了!她要进来了!!爸保护你!!」

“砰!!!!” 门板再次被一股巨力撞得向外凸起!

门锁的金属部件发出刺耳的、即将崩裂的哀鸣!

抓住门框内侧的那只焦黑手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门板被硬生生拉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臭和焦糊味

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从那缝隙里汹涌灌入!

缝隙外,一片深不见底的、蠕动的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一只布满血丝、充满疯狂和怨毒的眼睛

正死死地…… 从缝隙外…… 盯着我!

9

“嗬…… 嗬…… 宝宝……”

那怨毒的声音带着血腥味,从缝隙里挤了进来

“抓到…… 你了……”

窗外的 “父亲”,无声的笑容咧到了极致

死鱼眼里的 “焦急” 变成了赤裸裸的、残忍的期待

它贴在玻璃上的手,缓缓抬起

食指弯曲,一下,又一下,无声地…… 敲击着玻璃

“叩… 叩… 叩…”

它在催促

它在欣赏

门缝在焦黑手臂的蛮力拉扯下,正被一点点撑开!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我淹没

前有即将破门而入的 “母亲”

后有敲窗催促的 “父亲”

我如同被钉在案板上的鱼

手机屏幕还亮着

“父亲” 最后那条催促开窗的信息像恶魔的低语

保护我?

开什么玩笑!

它们都想进来!

它们都想…… 我死!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在我胸腔里轰然炸开!

去他妈的!

我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令人作呕的门缝和窗外鬼脸

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屏幕

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

点开了 “港湾” 家庭群!

我要把这一切都拍下来!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就算死,我也要留下证据!

我颤抖着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屏幕里瞬间映出我惨白扭曲、布满冷汗和恐惧的脸

背景是剧烈震动、缝隙越来越大的房门

以及窗外那张紧贴玻璃、无声狞笑的鬼脸

就在我即将按下录制键的瞬间 ——

手机屏幕猛地一黑!

不是没电,不是死机

是屏幕瞬间失去了所有光亮

变成了一块纯粹的、冰冷的黑色玻璃!

紧接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我握着手机的手指

疯狂地钻进我的皮肤、我的血管、我的骨髓!

“呃啊 ——!” 我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手机脱手而出,“啪” 地一声掉在那一小滩粘稠腥臭的黑血里

寒意并未消失,反而顺着我的手臂急速向上蔓延!

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像被冻成了冰棍!

那寒意直冲心脏!

我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指尖开始变得灰白、僵硬

皮肤下透出一种死气的青黑色

并且这诡异的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诅咒?

还是…… 那手机…… 那东西通过手机…… 在侵蚀我?!

“嗬嗬…… 不乖……”

门外怨毒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碰了……

不该碰的……”

“砰!!!” 房门再次遭受重击!

那条两指宽的缝隙被硬生生撞开成三指宽!

一只布满血丝、瞳孔浑浊扩散、充满疯狂的眼睛

猛地贴在了门缝上!

死死地、怨毒地…… 锁定了我!

“找到…… 你了……”

10

与此同时,窗玻璃上,“父亲” 无声的狞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漠然

它贴在玻璃上的手停止了敲击,缓缓放下

那双死鱼眼,不再看我,而是…… 微微转动

冰冷地、不带一丝情感地,投向我身后那扇即将被彻底破坏的房门!

它在看什么?

它在等什么?

一种比被门内门外夹击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

它们…… 不是一伙的?

它们在…… 互相戒备?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

“呜…… 呜……”

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 孩童的哭泣声

毫无征兆地,从我床底下…… 传了出来!

那哭声稚嫩、无助、充满了纯粹的恐惧

断断续续,仿佛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

这哭声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混沌的恐惧!

这声音…… 太熟悉了!

是我小时候!

是我大概五六岁时,有一次半夜发高烧做噩梦

躲在床底下不敢出来时发出的哭声!

一模一样!

连那种因为恐惧而导致的抽噎节奏都丝毫不差!

这怎么可能?!

门缝外那只疯狂的眼睛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哭声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迷茫

窗外,“父亲” 那张漠然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 困惑?

“呜…… 妈妈…… 我好怕…… 床底下有东西……”

那稚嫩的、属于 “幼年我” 的哭声

带着令人心碎的恐惧,清晰地从床底传出

“轰 ——!!!”

门外的 “母亲” 彻底暴怒了!

一声非人的咆哮震得整栋楼仿佛都在摇晃!

贴在门缝上的那只眼睛瞬间被疯狂的血色淹没!

扒着门框内侧的那只焦黑手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力!

“咔嚓!嘣 ——!”

门锁的金属部件终于不堪重负,发出断裂的脆响!

那扇阻挡了死亡许久的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 向内撞开了!

一股夹杂着浓烈尸臭、焦糊味和血腥味的阴风

如同来自地狱的吐息,瞬间灌满了整个房间!

门外,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黑暗中,一个扭曲的、裹着褴褛焦黑布片的人形轮廓

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关节反折的姿势,僵硬地…… 站在门口

它的头部低垂着,被烧焦打结的长发遮挡着,看不清面容

只有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疯狂怨毒的眼睛

透过发丝的缝隙,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它焦黑扭曲的双手低垂着

其中一只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

暗红的血和焦黑的粘液顺着指尖滴落

“妈…… 妈……” 床底下,“幼年我” 的哭声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细、断续。

门口的 “人形” 似乎被这哭声彻底刺激了

它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僵硬地、一步一顿地…… 开始向我…… 向床的方向…… 挪动!

沉重的脚步踏在沾满黑血的地板上,发出湿腻的 “啪嗒” 声

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窗外,“父亲” 那张脸依旧冰冷地贴在玻璃上

死鱼眼漠然地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剧

我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右手手臂的麻木和死气已经蔓延到了肩膀

那刺骨的寒意正在侵蚀我的胸腔

我眼睁睁看着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 “人形” 一步步逼近

床底下 “幼年我” 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充满了绝望

完了…… 彻底完了……

就在那焦黑的 “人形” 距离我不到两米

那双滴着粘液、扭曲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 ——

“叮咚!”

一声清脆的、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的手机提示音

猛地从我脚边那滩黑血里响起!

是我掉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竟然自己亮了起来!

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照亮了地上粘稠的黑血和我那只死气弥漫、青黑僵硬的右手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新消息的推送预览:

「快递通知:您有一个同城快件已送达,寄件人备注:林晚。取件码:0417。请尽快凭码至小区东门快递柜领取。」

林晚?

快递?

凌晨三点半?

11

这个完全不合时宜的信息像一颗石子砸进死水

让我混乱的脑子宕机了一瞬

门口那逼近的焦黑 “人形” 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和声音惊扰了

它猛地停下脚步,低垂的头颅微微抬起

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住地上发光的手机屏幕

喉咙里发出困惑而暴躁的 “嗬嗬” 声

窗外,“父亲” 漠然的眼神也第一次聚焦在那亮起的屏幕上

死鱼眼微微眯起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身体的麻木!

我不知道这快递是什么,但它来自林晚!

这是唯一的变数!

唯一的稻草!

“啊 ——!” 我发出一声嘶哑的狂吼

用尽全身还能调动的力气,猛地弯下腰

左手闪电般探向那滩腥臭的黑血!

指尖触碰到冰冷粘稠的液体和光滑的手机屏幕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左手手指瞬间窜了上来!

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抓住!

我抓住了手机!

就在我抓住手机的刹那 ——

“嗷 ——!!!”

门口的焦黑 "人形" 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它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那扭曲的身体爆发出恐怖的速度

焦黑的手臂带着腥风,直直朝我抓来!

窗外,"父亲" 贴在玻璃上的脸猛地向前一顶!

整张脸在玻璃上挤压得更加变形

嘴巴无声地张大到极限

露出黑洞洞的口腔!

那双死鱼眼里

第一次流露出了极其强烈的、无法形容的…… 贪婪?

还是…… 恐惧?

手机屏幕在我沾满黑血的左手上亮得刺眼

那条快递通知占据了整个屏幕

我的拇指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绝望的祈祷

狠狠点在了那条通知上!

APP 瞬间跳转!

不是快递详情!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实时地图定位界面!

一个刺眼的红色标记点

正在地图上疯狂闪烁!

位置是…… 我所在的这个小区!

精确坐标…… 就在…… 就在我隔壁单元的楼下!

而在那个闪烁的红点旁边

清晰地标注着三个字:

「林晚手机」

林晚的手机定位…… 在我隔壁单元楼下?!

她刚才不是在视频里被抓走了吗?

她的手机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隔壁?!

这个信息像一道强光刺破迷雾!

林晚最后断断续续的话在脑中回响:

"他们在…… 找我…… 找你……"

"妈…… 在车上……"

"爸…… 爸他……"

车上?

隔壁单元?

定位?

一个荒诞却无比清晰的念头猛地炸开:

林晚很可能没有被抓走!

她就在附近!

她可能逃到了隔壁单元!

她用某种方式发出了这个快递通知作为求救信号!

或者…… 定位?

这个念头给了我一丝渺茫的希望

也点燃了最后一丝疯狂!

"砰!"

焦黑扭曲的手掌带着恶风

狠狠擦着我的头皮扫过!

几缕头发被扯断

头皮火辣辣地疼!

我猛地一个矮身翻滚

狼狈不堪地躲开这致命一爪

滚到了床边

手机屏幕上的定位红点依旧刺眼地闪烁

隔壁单元!

必须去隔壁单元!

那里可能有林晚!

可能有活路!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

但右半身几乎完全麻木僵硬

左臂也因为刚才接触手机而传来阵阵刺骨的寒意和迟滞感

床底下,"幼年我" 的哭声已经微弱得如同蚊蚋

只剩绝望的抽噎

那焦黑的 "人形" 一击落空

发出更加暴怒的嘶吼

它僵硬地转过身

那双怨毒的血眼再次锁定了我

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逼近!

窗外,"父亲" 那张挤压变形的脸

嘴巴无声地开合着,速度越来越快

死鱼眼死死盯着我手中的手机

那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

唯一的生路在隔壁

而我几乎寸步难行!

怎么办?!

我的目光疯狂扫视

最终落在了…… 窗户上!

窗外是 "父亲" 那张鬼脸!

但…… 窗户是开着的!

12

之前为了透气,我睡前留了一条缝!

虽然外面钉着老式的防盗铁栏

但铁栏的间距…… 似乎…… 能挤出去一个瘦小的人!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

赌一把!

我猛地扑向窗户!

左手死死攥着显示定位的手机

用还能活动的左肩和脑袋

狠狠撞向那扇留着缝隙的玻璃窗!

"哗啦 ——!"

脆弱的玻璃应声而碎!

碎片四溅!

冰冷的夜风夹杂着碎玻璃渣猛地灌了进来!

窗外,"父亲" 那张紧贴玻璃的脸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那张惨白浮肿的脸距离我的脸不足半尺!

死鱼眼里充满了猝不及防的错愕和…… 一丝被冒犯的暴怒!

"呃啊!"

几片玻璃碎片划破了我的脸颊和脖子

火辣辣地疼

但我顾不上这些!

我无视了那张近在咫尺的鬼脸

目光死死盯住窗外的防盗铁栏!

老旧的铁条锈迹斑斑

两根铁条之间的间距…… 大概有二十多公分!

我小时候很瘦

或许…… 或许能挤出去?!

"嗷 ——!"

身后的咆哮和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背后!

浓烈的尸臭几乎将我淹没!

"爸!帮我!!"

我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窗外那张近在咫尺、错愕暴怒的鬼脸嘶吼!

同时身体猛地向外一窜!

左肩和脑袋率先探出了破碎的窗口

挤向那两根锈蚀的铁栏!

冰冷的铁锈蹭着我的皮肤

我拼命扭动身体

试图把相对瘦削的右肩也塞过去!

但右半身的麻木和僵硬成了最大的阻碍!

"砰!"

一只焦黑、滴着粘液的手

带着灼热的气息

狠狠抓住了我后腰的衣服!

巨大的力量传来

要把我拖回去!

完了!

13

要被拖回那个地狱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不是门板,也不是窗户!

是来自我头顶的天花板!

仿佛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从楼上…… 重重地砸落下来!

整个老旧的出租屋都跟着剧烈地晃了一下!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抓住我后腰的力量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是这一瞬间!

“呃啊 ——!”

我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嚎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配合着那拖拽力,身体像离弦之箭般,猛地向前一冲!

“嗤啦 ——!”

后腰的衣服被那只焦黑的手硬生生撕裂!

几道火辣辣的剧痛传来,皮肉肯定被抓破了!

但我也借着这股对冲的力量,上半身连同左臂,彻底挤过了那两根冰冷的铁栏!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满口鼻!

“砰!” 我的身体重重摔在窗外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

碎玻璃渣刺进手臂和脸颊,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但我顾不上这些!

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窗户里那张暴怒的鬼脸和即将扑出的焦黑人形!

跑!去隔壁单元!找林晚的手机!找活路!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右半身麻木得像不属于自己,左臂也传来刺骨的寒意和迟滞感。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拖着半边瘫痪的身体,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拼命向前爬!

沾满黑血和碎玻璃的手机被我死死攥在左手里,屏幕上那个代表林晚手机的刺眼红点疯狂闪烁着,像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隔壁单元!

就在旁边!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平时几秒钟的路程,此刻却如同天堑!

身后,出租屋的窗户里,传来一声混合着暴怒和不甘的、非人的尖啸!紧接着是玻璃被彻底撞碎的哗啦巨响!

一个沉重的东西重重摔落在我刚刚爬过的地上!

它出来了!它追出来了!

我甚至能感觉到背后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臭和焦糊味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涌来!

冰冷刺骨的杀意几乎要刺穿我的后背!

“呃…… 呃……”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我连滚爬爬,指甲在粗糙冰冷的水泥地上刮出血痕。

终于,我看到了隔壁单元黑洞洞的楼道口!那像是一张通往未知的、但也可能是生路的巨口。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扑了进去!黑暗瞬间吞噬了我。

几乎是扑进楼道的同一秒,一个沉重、散发着高温和恶臭的物体,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了我刚刚离开的楼道口地面上!

“轰!”

水泥地似乎都震动了一下!碎石飞溅!

我瘫在楼道冰冷的墙角,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浓烈的尸臭被楼道的穿堂风稀释了一点点,但依旧清晰可闻。

它就在门外!它进不来?

楼道有门禁?还是…… 它被什么东西暂时阻挡了?

我死死盯着楼道口那片被远处路灯微光勉强照亮的区域。

一个扭曲的、焦黑的轮廓,正在那片光与暗的交界处…… 徘徊!它低垂着头,被烧焦打结的长发披散着,喉咙里发出低沉、怨毒的 “嗬嗬” 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点鬼火,死死地钉在楼道里我的方向。

它进不来!

至少暂时进不来!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我瘫在墙角,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灼痛的喉咙。

低头看向左手紧攥的手机,屏幕沾满了黑血、粘液和我的汗水,但那个定位红点依旧倔强地闪烁着

就在这栋楼里!就在我附近!

林晚!

她真的在这里?

14

我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撑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

右半身依旧麻木沉重,左臂的寒意深入骨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腰被抓伤的剧痛。

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发出幽暗的光,勉强勾勒出楼梯的轮廓。

红点显示的位置…… 好像在一楼走廊尽头?

那里似乎是…… 这栋老楼堆放杂物和垃圾桶的地方?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林晚的手机…… 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挪地向走廊深处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死寂的楼道里被无限放大。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垃圾腐败的酸臭,混合着我身上带来的尸臭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终于,我走到了走廊尽头。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我看到角落里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大垃圾袋,散发着浓烈的馊味。

而在垃圾袋旁边的水泥地上,静静地躺着一部手机。

银色的外壳,边缘有个小小的卡通兔子贴纸

是林晚的手机!没错!

我心头一紧,几乎是扑了过去,捡起那部冰冷的手机。

屏幕是黑的,按了几下也没反应,显然没电了。

但定位信息就是它发出的!林晚呢?

她人在哪里?

为什么手机丢在这又脏又臭的角落?

我拿着两部手机,茫然四顾。

走廊尽头除了垃圾袋和墙壁,空无一物。

难道…… 她在垃圾袋里?

这个念头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我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用还能动的左手,颤抖着去扒拉那几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袋。

袋子很沉,里面似乎是些腐烂的厨余和废纸板。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绝望再次攫住了我。

唯一的线索…… 断了?

就在我几乎要崩溃的时候,被我攥在左手的、属于我的那部沾满污秽的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了起来!

不是 APP 界面,不是定位地图。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正在进行的……

视频通话请求?!

发起人:林晚。

时间:此刻。

我浑身的寒毛瞬间炸起!林晚?

她在给我打视频?

她的手机明明没电了,就在我另一只手里!这怎么可能?!

刺耳的震动提示音在死寂的走廊里突兀地响起!嗡嗡嗡!嗡嗡嗡!

接?还是不接?

门外徘徊着那个焦黑的怪物,林晚的手机没电了却发来视频请求……

这太诡异了!

但……

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唯一的……

林晚的消息!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激烈交战。

最终,我颤抖着左手拇指,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按下了接听键!

同时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屏幕侧对着自己,只留一点缝隙。

屏幕亮起。

画面极其昏暗,晃动得厉害,像是在一个极其狭窄、颠簸的空间里拍摄的。

镜头角度很低,似乎是手机被随意地放置着,只能看到一小片模糊的、深色的、像是布料的东西在晃动,还有……

某种金属的栏杆?

背景是巨大的、持续的、有节奏的轰鸣声,像是引擎在高速运转,还夹杂着风声的呼啸。

这是…… 在车上?

林晚最后说过,“妈…… 在车上……”

15

“哥……” 林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极度虚弱,气若游丝,带着无法抑制的痛苦喘息和…… 一种奇怪的、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听…… 听得到吗…… 冷…… 好冷……”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我…… 我在…… 在车上……”

她断断续续地说

“爸…… 爸开的车…… 他…… 他不是爸……”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几乎盖过了她的声音。

“妈…… 妈也在…… 但她…… 她不动了…… 好冰……”

林晚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爸…… 爸要把我们…… 带到…… 殡仪馆……”

殡仪馆?!

这三个字像冰锥刺进我的心脏!

父亲?开车?

带着 “不动了” 的母亲和林晚…… 去殡仪馆?!

“哥…… 救我…… 冷…… 定位…… 手机……”

林晚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更加密集清晰,“殡仪馆…… 后门…… 冷库……”

通话戛然而止。

屏幕黑了下去。

我僵在原地,如同被冻僵的雕塑。

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门外的尸臭更甚!

殡仪馆!后门冷库!

林晚最后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中回响。

她在那辆车上!

父亲开的车!带着 “不动了” 的母亲!目的地是殡仪馆的冷库!

我爸…… 他到底在干什么?!

我猛地低头看向左手那部显示过定位的手机。

手指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僵硬,但还是哆嗦着点开地图 APP。

历史记录里,刚才那个疯狂闪烁的红点位置 —— 城西殡仪馆!

距离我这里…… 开车大概二十分钟!

林晚的求救是真的!她在冷库里!那里…… 零下几十度!

“嗬嗬……” 楼道口外,那徘徊的、焦黑人形发出的低沉嘶吼,仿佛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殡仪馆!冷库!林晚!

我必须去!现在就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混合着愤怒和绝望,强行冲垮了身体的麻木和剧痛!

林晚是我妹妹!

我不能让她冻死在那个鬼地方!不管我爸变成了什么,不管门外那东西是什么,我都要去!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半边麻木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冲向楼道通往外面的另一侧出口

远离那个焦黑怪物的方向!

夜风冰冷刺骨。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冲到大街上。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昏黄。

我冲到马路中间,不顾一切地对着偶尔驶过的车辆疯狂挥手嘶喊!

“停车!停车啊!帮帮我!去殡仪馆!救人啊!!”

几辆车呼啸而过,司机惊恐地看着我这个浑身是血、状若疯魔的人,一脚油门加速逃离。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辆破旧的黄色出租车,像幽灵一样缓缓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苍白、木然的中年男人的脸。

“去哪?” 司机的声音干涩沙哑,毫无起伏。

“城西殡仪馆!快!救人!我妹妹在冷库里!快啊!!”

我扑到车窗边,语无伦次地嘶吼着,沾满黑血和污泥的手拍打着车门。

司机那双空洞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又扫过我身后空荡的街道和远处我租住的那栋黑洞洞的楼房。

“上车。”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我拉开车门,几乎是摔进后座。

浓重的烟味和陈旧的皮革味混合着血腥和尸臭,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坐稳。” 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他没有问任何问题,没有看我身上的伤,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恐惧。

出租车猛地启动,引擎发出嘶哑的咆哮,像一头老迈的野兽被强行唤醒。

车子在空荡的街道上疯狂加速,朝着城西的方向疾驰而去。

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黑暗。

我瘫在后座,剧烈的颠簸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左手紧攥着那部沾满污秽的手机,屏幕一片漆黑。

右手依旧麻木冰冷,死气似乎已经蔓延到了胸口,每一次心跳都变得沉重而艰难。

林晚…… 冷库…… 零下几十度…… 爸…… 他到底要干什么?

二十分钟的路程,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出租车最终一个急刹,停在了城西殡仪馆那冰冷、肃穆的铁艺大门外。

大门紧闭,里面一片死寂,只有几盏惨白的地灯照亮着空旷的停车场和如同巨大棺椁般的主楼轮廓。

“到了。”

司机的声音毫无感情。

我掏遍口袋,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塞过去,顾不上找零,推开车门就跌了出去。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全身。

出租车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发出一声呜咽,迅速掉头,消失在来时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殡仪馆。深夜。死寂。

巨大的恐惧再次攥紧了我。后腰被抓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右半身的麻木感似乎更重了。我抬头望向主楼后方 —— 林晚说的后门冷库!

我绕过高大的主楼,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冰冷的草地上,朝着后方的附属建筑跑去。那里有一排低矮的平房,其中一扇厚重的、刷着绿漆的铁门紧闭着,门上挂着一个冰冷的金属牌子:「冷藏库」。

冷库!就是这里!

铁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看起来锈迹斑斑的挂锁。锁…… 锁住了?

林晚在里面!她被锁在里面了!

“小溪!林晚!你在里面吗?!”

我扑到冰冷的铁门上,用尽力气拍打着,嘶声力竭地呼喊。铁门发出沉闷的回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没有回应。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开门啊!放我妹妹出来!!”

16

我疯狂地摇晃着那把巨大的挂锁,冰冷的金属硌得手掌生疼。锁纹丝不动。

怎么办?怎么办?!

我目光疯狂扫视四周。冰冷的月光下,我看到墙角堆着几块废弃的建筑砖头。

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冲过去,抱起一块沉甸甸的砖头,踉跄着回到铁门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把锈蚀的挂锁!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后院回荡。砖头碎屑飞溅。

砸了十几下,锁扣的连接处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锈蚀的螺丝开始松动!

“砰!!!” 最后一下重击!

“咔嚓!” 一声脆响!锁扣断裂!

挂锁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我扔掉碎了一半的砖头,用麻木的左手抓住冰冷的门把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向外一拉!

“嘎吱 !”

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比深冬寒夜更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白色寒气,如同实质的激流,瞬间从门缝里汹涌喷出!

我猝不及防,被这股寒流正面冲击,感觉脸上的皮肤瞬间失去了知觉,吸入的空气都带着冰碴,刺痛了肺叶!

眉毛和睫毛瞬间凝结了一层白霜!

冷!深入骨髓的冷!

门缝里一片黑暗,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翻滚的白色寒气。

寒气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由金属架子组成的空间,架子上……

似乎覆盖着白色的东西。

“林晚!小溪!你在里面吗?!”

我顶着刺骨的寒气,朝着门缝里嘶吼,声音在空旷的冷库里回荡,显得异常微弱。

没有回应。只有寒气翻滚的细微声响。

我咬着牙,牙齿冻得咯咯作响,猛地用力,将沉重的铁门彻底拉开!

冰冷刺骨的白雾瞬间将我吞没!视线一片模糊。

我摸索着冲了进去,脚下是冰冷湿滑的地面。

巨大的冷库内部像一个冰封的洞穴,温度低得难以想象。墙壁和天花板上结着厚厚的白霜,巨大的制冷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

我的目光急切地扫过一排排覆盖着白霜的金属架子。

那些白色的覆盖物…… 是裹尸布!

下面盖着的……

是一具具等待火化或安葬的尸体!

恐惧和寒意让我浑身发抖。林晚在哪里?!

她不可能在这里面!这太可怕了!

“小溪…… 林晚……”

我的呼喊带着哭腔,在冰窟般的冷库里回荡,显得无比绝望。

就在这时,我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哐啷……”

一个金属物体滚落的声音。

我低头看去,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冷库顶部昏暗的应急灯光,在翻滚的寒气中,我看到地上躺着一部手机。

银色的外壳,边缘有一个小小的、熟悉的卡通兔子贴纸。

林晚的手机!

它就静静地躺在我脚边的冰冷地面上,屏幕一片漆黑。

那…… 刚才给我打视频的…… 是谁?

17

定位到这里的是这部手机…… 那视频通话……

一股比冷库寒气更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陷阱!

这是一个陷阱!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是那把巨大的挂锁…… 重新扣上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

厚重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无声无息地…… 关上了!

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门外微弱的光线,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 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寒气翻滚,让他的轮廓有些模糊。

但那个身形…… 我太熟悉了!

是父亲!

林国栋!

他缓缓转过身,那张在寒气中显得格外冰冷、毫无表情的脸,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的眼神空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死寂的漠然。

他的手里,拎着一把沉重的、闪着寒光的…… 消防斧。

斧刃上,似乎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半凝固的东西。

“爸……” 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寒冷和恐惧而扭曲变形,几乎不成调子

“你…… 你想干什么?林晚呢?!”

父亲没有说话。他空洞的目光扫过我,扫过我脚边林晚的手机,最后落在我那只死气弥漫、青黑僵硬的右手上。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 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 确认。

他向前迈了一步。沉重的靴子踩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 “啪嗒” 声。

手中的消防斧,斧刃拖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寒气翻滚,像白色的幽灵,缠绕在他高大的身躯周围。

他离我越来越近。空洞的眼神锁定着我,像锁定一只无处可逃的猎物。

“你……”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冰冷,“不该…… 碰那手机……”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消防斧。冰冷的寒光在昏暗的应急灯下闪烁。

“更不该…… 找到这里……”

冷库的低温让我的思维都开始变得迟缓,右半身的麻木感如同藤蔓般爬满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父亲的身影在弥漫的白霜雾气中越来越清晰,他握着斧柄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斧刃上暗红的痕迹在低温下凝结成诡异的块状

那绝不是普通的污渍。

“林晚呢?!”

我嘶哑着嗓子吼道,后背下意识地抵住冰冷的金属货架,裹尸布上的白霜被我蹭得簌簌掉落。

“你把她藏哪了?!还有妈…… 门外那个到底是什么?!”

父亲的脚步顿了顿,空洞的眼球似乎转动了一下,嘴角那抹诡异的弧度拉得更长:“妈妈…… 在该在的地方。”

他的声音突然带上一种混杂着怨毒与癫狂的颤抖,“是你…… 是你把她关在门外的!你这个不孝子!”

“她早就死了!” 我猛地抓起脚边一个冻硬的金属托盘,朝着他狠狠砸过去,“那个浑身焦黑、塞着烂手指的怪物!那才不是我妈!”

托盘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却在靠近他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得粉碎,金属碎片撞在霜墙上迸出火星。

父亲甚至没抬眼皮,只是一步步逼近,斧刃上的寒光几乎要刺瞎我的眼。

“死?”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字,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谁告诉你她死了?是林晚吗?”

提到妹妹的名字时,他的眼神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波动,像是被点燃的灰烬,“那个丫头…… 不听话,总想跑。”

“你把她关在冷库里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的金属货架,心脏骤然缩紧。

那些覆盖着白布的长条形物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每一个都可能是……

“她需要冷静。”

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小时候哄我睡觉的语调,“就像你现在一样,小默。

别挣扎了,过来…… 让爸爸抱抱。”

他张开空着的那只手,掌心朝上,仿佛真的在等待一个拥抱。

但那只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垢,散发着和门外焦黑怪物相似的尸臭味。

“你不是我爸!”

18

我贴着货架向侧面挪动,冰冷的金属透过单薄的衣衫刺进皮肉。

手机还攥在左手里,屏幕早就彻底黑屏,但掌心的汗却把外壳浸得发滑。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爸爸啊,小默。”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重新变得空洞,“是那个给你换尿布、送你上学、在你生病时背你去医院的爸爸……”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你怎么能忘了呢?!”

话音未落,他猛地扬起消防斧,朝着我头顶的金属货架狠狠劈下!

“哐 ——!!”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封闭的冷库里炸开,货架剧烈摇晃,上面覆盖的白布纷纷滑落。

裹尸布下的物体滚落在地,露出一张张冻得青紫、表情凝固的脸

全是陌生的死者!

我趁他劈空的瞬间,转身朝着冷库深处狂奔。

脚下的冰霜让我数次打滑,肺里像灌了冰水一样刺痛。

身后传来父亲拖拽斧头的声音,还有他低沉的、如同魔咒般的呢喃:

“跑吧……

跑吧……

像你妹妹一样……

最后还是会被冻成冰块……”

冷库深处有一排更矮小的金属柜,像是医院里存放遗体的那种冰柜。

我跌跌撞撞地扑到最近的一个柜子前,手指因为寒冷和恐惧而无法弯曲,只能用拳头砸向冰冷的柜门。

“林晚!你在里面吗?!”

柜门被砸出一个凹陷,却纹丝不动。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父亲的喘息声混合着斧头拖地的声响,像死神的倒计时。

我猛地想起什么,用冻得发紫的左手摸索着口袋 —— 那部从出租屋带出来的、沾满黑血的手机!

屏幕依旧黑屏,但我颤抖着按下开机键,祈祷它能在彻底死机前亮起。

“嘀 ——”

一声微弱的开机提示音!屏幕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照亮了我面前的金属柜。

柜门上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上面用马克笔写着一个名字:

「林晚」

是她的名字!

“找到你了!” 我狂喜之下,用手机屏幕的光晃向锁孔,那是一个电子密码锁。

密码是什么?林晚的生日?我的生日?父亲的生日?

“滋滋……”

手机突然发出电流声,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紧接着自动打开了一个陌生的 APP。

界面中央是一个红色的按钮,上面写着:「启动解冻程序」。

“别碰它!” 父亲的咆哮在我身后炸响,斧头带着破风之声劈向我的后脑!

千钧一发之际,我侧身滚向旁边的金属柜,斧头狠狠劈进我刚才站立的地面,冰屑四溅。

我顾不上疼痛,猛地按下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按钮!

“嗡 !”

整个冷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天花板上的制冷设备发出刺耳的轰鸣,原本白雾弥漫的空气开始迅速升温。

覆盖在墙壁和货架上的白霜发出 “滋滋” 的融化声,冰冷的水珠顺着金属滴落。

父亲僵在原地,空洞的眼神第一次露出慌乱:

“你…… 你干了什么?!”

“解冻。”

19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解冻程序启动中,预计 10 分钟完成」。

“我不会让你把她冻成冰块的!”

他猛地拔出嵌在地里的斧头,再次朝我扑来,脸上的皮肤在升温的环境中开始变得诡异的潮红,甚至渗出油状的液体:“愚蠢!

她本来就该和妈妈一起…… 在寒冷里睡着……”

我抓起地上一块融化的冰块砸向他的脸,趁着他偏头的间隙,扑到标有 “林晚” 名字的金属柜前。

密码锁的屏幕上显示「解冻中,门锁将在 5 分钟后自动开启」。

“5 分钟……”

我喃喃自语,握紧手机退到角落,警惕地盯着一步步逼近的父亲。

他的身体似乎在高温中变得更加扭曲,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和门外那个焦黑怪物如出一辙。

“你以为解冻了她就能活过来吗?”

他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嘴角滴下粘稠的液体,“她和妈妈一样…… 早就被那东西附了身……”

“那东西?”

我心头一震

“到底是什么?!”

“是从老房子地下室里爬出来的……”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像是回忆起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它要我们一家人…… 永远在一起……”

老房子的地下室?那个小时候父母严禁我和林晚靠近的地方?

“所以你杀了妈?把林晚关起来?”

我感到一阵眩晕,真相的碎片拼凑出一个更恐怖的画面。

“我没有杀她!”

他突然嘶吼起来,身体剧烈颤抖

“是它附在妈身上!是它让她烧起来的!

我只是…… 只是想把她冻住,不让那东西出来……”

原来门外那个焦黑的怪物,真的是被焚烧后的母亲?

而父亲为了阻止 “那东西”,把母亲的遗体藏在冷库,甚至…… 想把被附身的妹妹也冻起来?

“哥……”

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从金属柜里传来!

我猛地转身,看到柜门的缝隙里渗出融化的冰水,隐约传来敲击声。

“林晚!” 我扑到柜门前,用力拍打,“你怎么样?!”

“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里面…… 有东西……”

“别怕!马上就开门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只剩下 1 分钟。

父亲在我身后发出嗬嗬的怪响,他的身体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皮肤大片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组织。

他似乎在高温中逐渐失去控制,朝着我和金属柜的方向缓缓挪动,斧头拖在地上,划出一串火星。

“30 秒……”

“哥…… 它在我后面……”

20

林晚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度恐惧,“就是…… 就是附在妈身上的那个东西……”

我猛地回头,看到父亲(或者说,他体内的东西)的背后,有一团黑色的、如同影子般的物质正在剥离,那东西没有固定形状,像一滩活的沥青,正顺着他的身体滴落在地,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

“10 秒……”

“咔嚓!”

金属柜的电子锁发出解锁声。我猛地拉开柜门,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林晚蜷缩在柜子里,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她看到我,猛地扑进我怀里,手指颤抖着指向柜子深处:“哥!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心脏瞬间停止跳动 ——

在柜子最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冰块,而冰块中央,赫然放着一个…… 烧焦的布娃娃。

那是我小时候送给林晚的生日礼物,此刻却被烧得只剩下一个焦黑的躯干,两只纽扣眼睛融化成黑色的胶状物,正散发着和门外怪物相同的尸臭味。

而在布娃娃上方,悬浮着一缕若隐若现的黑色影子,正是从父亲身上剥离出来的那团东西!

它像有生命般蠕动着,发出无声的尖啸,猛地扑向我和林晚!

“小心!” 我一把将林晚推出柜子,自己却被那团黑影击中胸口!

刺骨的寒意再次袭来,比冷库的低温更甚,仿佛要将我的灵魂冻结。

我感觉体内的生气正在飞速流失,右手的青黑色顺着胸口蔓延到心脏。

“不 ——!” 林晚尖叫着捡起地上一块尖锐的冰块,狠狠刺向那团黑影!

黑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猛地缩回,重新附到已经彻底失去人形的父亲身上。

此刻的父亲已经变成一滩蠕动的黑色烂肉,只有那把消防斧还插在其中,闪着冰冷的光。

“快走!” 我抓住林晚的手,朝着冷库大门跑去。

手机屏幕上显示解冻程序完成,大门的电子锁正在自动打开。

身后传来那团黑影的咆哮,整个冷库的墙壁开始龟裂,黑色的粘液从裂缝中渗出。

“咔嚓 ——!”

大门应声而开,外面的晨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形成一道温暖的光柱。

我和林晚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出冷库,身后是不断坍塌的黑暗和那团怪物的嘶吼。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带着久违的暖意。

我回头望去,城西殡仪馆的后院已经被一片黑色的雾气笼罩,冷库的位置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那扇绿色的铁门被炸得粉碎。

父亲…… 母亲…… 还有那个从地下室爬出来的东西,都消失在那片黑暗里。

林晚靠在我怀里,浑身还在发抖:

“哥…… 我们安全了吗?”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机,屏幕上不知何时跳出一条新的短信,发信人是 “妈妈”,内容只有一句话:

「宝宝们,别怕,妈妈在下面等你们。」

一股寒意再次爬上脊背,但我紧紧抱住林晚,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

不管下面有什么,至少现在,我们还活着。

而有些秘密,或许永远都不该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