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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红妆一诺卿 夏叶不知秋 9811 字 2025-11-05 23:4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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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然要退婚。

当着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他说我们八字不合,言辞恳切,姿态决绝。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庶妹苏婉儿,立刻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天塌了下来。

而我,从地狱爬回来的我,只想笑。

上一世,就是他们联手将我推入深渊,这一世,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01

“陆公子,此话当真?”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景然的鼻子,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陆景然站在大厅中央,一身青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俊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却字字清晰:“苏伯父,侄儿与婉卿小姐八字不合,恐难偕老。为免日后生怨,不如今日就此作罢。”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满堂宾客的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刺得我耳朵疼。我看见我那好妹妹苏婉儿,一边拿着帕子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悄悄地,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瞥了我一眼。

上一世,我也是这样,站在这里,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我哭过,闹过,质问他为什么,换来的只有他一句“你好自为之”。然后,我的人生便一路向下,被苏婉儿设计,被家族厌弃,最后在一间破败的院子里,咳着血,咽下最后一口气。

死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一切,从这场退婚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但现在,老天开眼,我又回来了。

我看着眼前这张曾让我爱恨交织的脸,心里一片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笑。八字不合?这么老土的借口,亏他想得出来。

“姐姐,你别难过,景然哥哥他……他一定是有苦衷的!”苏婉儿适时地冲过来,抓住我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她的指甲掐进我的手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是啊,姐姐,你快跟景然哥哥说说,你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她哭得更凶了,好像被退婚的人是她一样。

周围的夫人小姐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苏大小姐真是可怜,这还没过门呢?”

“陆公子也是,怎能如此绝情……”

“你看那苏二小姐,真是善良,这时候还护着她姐姐。”

我听着这些议论,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在苏婉兒错愕的注视下,我理了理衣袖,然后对着陆景然,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好啊。”

我说。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陆景然。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姐姐!你疯了?”苏婉儿第一个尖叫起来,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我拨开她,径直走到陆景然面前,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好啊,这婚,我同意退。”

我看到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

“你能想通,最好。”他移开视线,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折磨。

“想通了,格局打开了嘛。”我轻笑一声,这个现代词汇让周围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我不在乎。我就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看不懂我。

我转身,面向所有宾客,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今日之事,确实仓促。但既然陆公子已经决定,我苏婉卿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只是,这退婚,总得有个说法。”

父亲急了:“婉卿!不可胡闹!”

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再次看向陆景然:“陆公子说我们八字不合。这个理由,我不认。”

陆景然的眉头蹙了起来:“那你想如何?”

我笑了。鱼儿,上钩了。

“我苏家嫡女,绝不与人共侍一夫。”我的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掷地有声。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什么意思?难道陆公子在外面有人了?

我没给他们猜测的时间,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射向我身后那个还在演戏的“好妹妹”。

“尤其,还是与自己的亲妹妹。”

02

一句话,让整个苏府前厅炸开了锅。

所有的目光,瞬间从我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苏婉儿。有震惊,有鄙夷,有难以置信。

苏婉兒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褪尽。她踉跄一步,扶住身边的丫鬟,抖着手指着我:“姐姐……你……你怎么能……怎么能凭空污蔑我!”

她这副柔弱无辜、泫然欲泣的样子,确实是我见犹怜。放在上一世,我也会信了她的鬼。可现在,在我眼里,她这演技,也就拿个“茶艺大师”的段位证书。

“污蔑?”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的好妹妹,你敢说,你和陆公子之间,清清白白,毫无私情?”

我步步紧逼,苏婉儿节节后退。

“我没有!景然哥哥只是……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待!”她哭着转向陆景然,寻求支援,“景然哥哥,你快跟姐姐解释啊!”

陆景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大概也没想到,我非但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反而直接扔出这么一个王炸,把他和苏婉儿一起架在了火上烤。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

他的沉默,在众人眼中,就是默认。

“肃静!”父亲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声怒吼,厅内嘈杂的声音小了许多。他铁青着脸,瞪着我:“婉卿!你可有证据?这种话若是胡说,苏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父亲,女儿正是为了苏家的脸面,才不得不如此。”我平静地地回答,然后对着身后的奶娘林嬷嬷递了个眼神。

林嬷嬷是我的人,上一世我死后,是她偷偷为我收敛了尸骨。这一世,我重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她。

林嬷嬷会意,从袖子里捧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子,走了上来。

“这里面是什么?”父亲皱眉问道。

“一些妹妹的私人物品。”我没有立刻打开,而是享受着苏婉儿越来越惊恐的表情。我看着她,慢悠悠地说,“妹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这里面不过是几封信,几件小玩意儿罢了。哦,对了,还有一支你最喜欢的白玉簪。”

苏婉儿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继续加码:“信上写了什么……要我当众念给你听吗?比如,‘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再比如,‘恨不为君妇,夜夜思君颜’?写得真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就是不知道,这个‘君’,到底是谁呢?”

“你胡说!”苏婉儿突然像疯了一样尖叫起来,挣脱丫鬟的搀扶,朝林嬷嬷扑过去,想抢那个盒子,“你伪造证据害我!把东西给我!”

她的动作,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侍卫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拦住了她。

我冷冷地看着她失态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怜悯。上一世,她给我下毒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心软?

我从林嬷嬷手中接过盒子,却没有打开。我走到父亲面前,将盒子递给他:“父亲,女儿的话是真是假,您一看便知。”

然后,我转向陆景然,他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晦暗不明。

“陆公子,”我刻意提高了声音,“这门婚事,是你主动提的退婚。现在,你还觉得,是我们苏家教女无方,德行有亏吗?”

我把退婚的“锅”,原封不动地,又给他甩了回去。

03

父亲接过木盒,手指都在颤抖。他打开盒盖,只看了一眼,脸色就从铁青变成了酱紫。他猛地合上盒子,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然后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苏婉儿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厅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孽障!”父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我苏家诗书传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来人!把这个逆女给我拖下去!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苏婉儿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她的母亲,赵姨娘,也吓傻了,跪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很快,两个粗壮的婆子冲进来,一边一个,架起瘫软如泥的苏婉儿就往外拖。她的哭喊声和求饶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一场退婚闹剧,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收了场。宾客们神色各异,纷纷起身告辞,谁也不想再留下来看苏家的笑话。他们临走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探究。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赢了第一回合。

偌大的前厅,很快只剩下我们一家人,和那个依旧杵在原地的陆景然。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陆公子,戏也看完了,不送。”我下了逐客令。

他没有动,反而朝我走近了几步。他的影子笼罩下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竹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明明可以私下解决,为什么要闹得人尽皆知?”

我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私下解决?然后让她继续躲在暗处,像条毒蛇一样,随时准备给我致命一擊嗎?陆景然,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只会哭哭啼啼,任人拿捏的苏婉卿?”

我看着他,眼神冰冷,“不好意思,那个苏婉卿,已经在上一世死了。现在的我,信奉的是斩草除根。”

他被我的话噎住了,深深地看着我,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良久,他吐出三个字:“你变了。”

“托你的福。”我回敬道。

他沉默了更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拂袖而去。但他没有。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却扔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小心张御史。”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门外。

我愣在原地。

张御史?

那个在上一世,罗织罪名,害得我苏家满门抄斩的奸臣?

陆景然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他?他为什么……要提醒我?

一个巨大的问号,在我心中升起。我突然觉得,这场退婚,以及我所知道的“真相”,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04

陆景然那句没头没尾的警告,像一顆石子投进我的心湖,让我辗转反侧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我以为他会夸我处理得当,谁知一进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被摔碎的茶杯。瓷片飞溅 在我脚边,茶水浸湿了我的裙角。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父亲指着我的鼻子,一脸的怒其不争,“家丑不可外揚!你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让苏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我垂下眼帘,看着地上的狼藉,心中一片冰涼。

看,这就是我的父亲。他关心的,永远只是苏家的名声,而不是他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

“父亲,”我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如果我不这么做,您以为苏家的脸面就能保住吗?苏婉儿与外男私通,信件往来,私相授受。这件事一旦被捅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他们会说苏家教女无方,家风败坏!到时候,您这‘书香门第’的清名,还要不要了?”

“你……”父亲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父亲,脸面是自己掙的,不是别人给的。”我向前一步,“今日我若忍气吞声,不但坐实了被退婚的屈辱,更会让苏婉儿和她背后的人以为我们软弱可欺,变本加厉。长痛不如短痛,刮骨疗毒虽然疼,但能保命。”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他。他脸上的怒气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

这时,林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的,正是苏婉儿与人私通的那些信件。

“老爷,这些信,您亲自看看吧。”

父亲狐疑地拿起一封,拆开。只看了几行,他的手就开始发抖。他一封接一封地看下去,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些信里的内容,比我想象的还要露骨,不但详细说明了幽会的时间地点,甚至还提到了赵姨娘是如何利用管家之便,偷偷转移家中财产,用来巴结权贵。

信的末尾,提到了一个名字——张公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张御史的儿子,张衡。

上一世,苏婉儿正是通过张衡,搭上了张御史那条线,最终将苏家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混账!真是混账!”父亲将信纸狠狠拍在桌上,气得浑身发抖。他终于明白,这不仅仅是女儿间的争风吃醋,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掏空与背叛。

他看向我,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愧疚和后怕:“婉卿……是爹错怪你了。”

我没有说话。迟来的道歉,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父亲颓然地坐回椅子里,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挥了挥手,疲憊地说:“这件事,你全权处置吧。家里……也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正要开口,安排下一步的计划,一个丫鬟突然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爷!大小姐!不好了!”

丫鬟的声音带着哭腔:“二小姐……二小姐她在祠堂……上吊了!”

05

我和父亲赶到祠堂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苏婉儿“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勒痕。赵姨娘扑在她身上,哭得呼天抢地,仿佛她女兒真的死了一样。

“我的儿啊!你好狠的心啊!你就这么丢下娘走了啊!”赵姨娘一边哭,一边用怨毒的眼神剜着我,“苏婉卿!都是你!是你逼死了你妹妹!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姐姐!”

她这么一喊,周围的下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指责和畏惧。

好一招以退为进,倒打一耙。

我心中冷笑。这点小伎倆,在我这个重生回来的人面前,簡直就是幼儿园水平。

我没有理会赵姨娘的撒潑,径直走到苏婉儿身边蹲下。

“姐姐!你还想做什么!”赵姨娘像護崽的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

我没看她,只是伸出手,在苏婉儿的鼻子下面探了探。然后,我凑到苏婉儿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飄飄地说了一句:

“妹妹,你这上吊的绳結系的是个活扣,踢的凳子离脚也不够远,下次想死得逼真点,姐姐可以教你,保证药到病除,不留后患。”

我清楚地感觉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僵了一下,纤长的睫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这就对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对着满屋子的人,朗声宣布:“没事了,二小姐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来人,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赵姨娘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會是这个反应。

我转向她,臉上的笑容温柔又和善:“姨娘也别太伤心了,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死不了的。不过……”我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冷,“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做出此等蠢事,姨娘你身为生母,难道就没有一点管教不严的责任吗?”

赵姨娘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

“父亲,”我轉向身后同样一脸错愕的父亲,“女儿以为,二妹心性不定,需要静养。不如就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思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半步。”

父亲猶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至于赵姨娘,”我继续说,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身为妾室,搬弄是非,纵女为恶,败坏风气。从今日起,搬去后院的佛堂,日日抄写《女诫》,吃斋念佛,为我苏家祈福赎罪吧!”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是我拿到管家权后,烧的第一把火。我要让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从今天起,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赵姨娘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我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正准备让人把她们母女俩“请”下去。

就在这时,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色比死了爹还难看。

“老爷!大小姐!不好了!”

他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张……张御史家的公子,带着一群人,堵在了咱们家门口!指名道姓……要大小姐你出去给个说法!”

06

张衡?他竟然敢找上门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上一世,这张衡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纨绔子弟,仗着他爹张御史的权势在京城横行霸道。苏婉儿搭上他,本以为是攀了高枝,却不知是引狼入室。

“他要什么说法?”我问管家。

管家擦了把冷汗:“他说……他说大小姐您污蔑他和他与二小姐的清白,败坏他的名声,要您……要您当众赔礼道歉,否则……否则就要报官,让衙门来评理!”

“简直是欺人太甚!”父亲气得一拍桌子,“他跟那个孽障的事情败露,还有脸上门来闹?”

“父亲,您别生气。”我安抚道,“他这不是来闹事,是来示威的。他料定我们不敢得罪张御史,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父亲愁眉不展:“那……那该如何是好?张御史如今圣眷正浓,我们得罪不起啊。”

“父亲,”我看着他,眼神坚定,“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现在退一步,他们就会进十步,把我们苏家踩进泥里。您放心,这件事,女儿来处理。”

说完,不等父亲反应,我便带着林嬷嬷,径直朝着府门走去。

苏府大門外,果然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张衡一身华服,跨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丁,个个兇神恶煞。

他一见到我出来,立刻扬起下巴,用马鞭指着我,嚣张地喊道:“苏婉卿!你终于敢出来了!你昨天是怎么污蔑本公子和婉儿妹妹的?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让你苏家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一阵反胃。

我没有与他争辩,只是从林嬷嬷手中拿过一样东西,高高举起。

那是一封信,正是他写给苏婉儿的情信之一。

“张公子,”我扬声说道,确保周围的百姓都能听见,“这封信,是你写的吧?这上面的字迹,想必京城里不少人都认得。你说我污蔑你,那要不要我把这些信,全都贴到告示栏上,让全京城的百姓都来品评一下你的文采,看看究竟是谁在说谎?”

张衡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我竟然敢把信拿出来。

“你……你敢!”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我冷笑。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

“张公子好大的威风,在苏学士府前聚众闹事,是想去大理寺的诏狱里喝杯茶吗?”

我闻声望去,心脏猛地一跳。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陆景然一身玄色窄袖劲装,腰间佩着长刀,缓步走来。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陆家公子,此刻的他,眉眼锋利,渾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身后跟着一队同样身着玄甲的卫士。

那是……禁军的服饰!

张衡看到他,像是老鼠见了猫,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灭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陆……陆统领?您怎么来了?”

陆景然走到我身前,将我挡在身后,看都没看张衡一眼,只是淡淡地对身后的卫士下令:“扰乱治安,冲撞朝廷命官府邸,全都带走,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

卫士们如狼似虎地冲上去,张衡和他那群家丁连反抗都不敢,瞬间被制服。

處理完这一切,陆景然才转过身,看向我。他的眼神依旧复杂,但多了一些我说不清的东西。

“我送你一份大礼。”他说。

他拍了拍手,兩個卫士押着一個五花大綁,嘴里塞着布条的中年男人走了上来。

我定睛一看,瞳孔骤缩。

这人是……赵姨娘院子里的管事,那个帮着她一起侵吞家产,往外传递消息的帮兇!

他怎么会……落在陆景然手里?

07

赵姨娘的管事被押进苏府时,整个人像一滩烂泥。

我让父亲屏退了所有下人,亲自审问。那管事本还想嘴硬,可当我对上他上一世是如何卷走府中最后一笔钱财,害得我和奶娘差点饿死的细节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赵姨娘和苏婉儿这对母女,这些年通过他,蚂蚁搬家似的,偷偷转移了苏家近三分之一的家产。她们用这些钱财在外结交权贵,编织关系网,其中最大的投入,就是张御史一家。她们的计划是,等我嫁给陆景然,苏婉儿就以“照顾姐姐”的名义,顺理成章地进入陆家,再设计一场“姐妹情深,共侍一夫”的戏码。而苏家这边,则会被她们彻底掏空,最终落入她们的掌控。

父亲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妾室和庶女,竟然是两条养不熟的白眼狼,蛇蝎心腸到了如此地步。

“逆伦!简直是逆倫!”父亲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有了管事的证词和账本,赵姨娘和苏婉儿的罪行再无抵赖的可能。父亲下了死命令,将她们二人永久囚禁于后山尼庵,终生不得踏出半步。至于那个管事,则被直接送交了官府。

苏家内部的毒瘤,总算是被我亲手拔除了。

可我心里,却輕鬆不起来。

陆景然……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会有禁军的统领令牌?他为什么要帮我?那句“小心张御史”的警告,又是什么意思?

太多的疑问压在我心头。我决定,我必须亲自找他问个清楚。

我写了一张帖子,约他在城南的“闻香”茶楼见面。

第二天,我早早的到了。雅间里熏着淡淡的沉水香,我却心乱如麻。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又换回了那身熟悉的青色锦袍,仿佛昨天那个肃杀的禁军统领只是我的幻觉。

我们相对而坐,誰也没有先开口。茶博士送上新沏的碧螺春,茶香袅袅,却化不开我们之间的沉默。

终于,我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谁?”我开门见山,“禁军统领?陆家公子?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星辰与深渊。

“我说过,你变了。”他答非所问。

“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为所动。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痛楚。

“婉卿,”他低声唤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退婚,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保护苏家。”

我的心猛地一颤。保护我?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异变陡生!

“咻——”

一支裹挟着凄厉破空声的羽箭,猛地射穿了窗户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朝着我的面门而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泛着冷光的箭头在我瞳孔中迅速放大。

我完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将我扑倒在地。

“砰!”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到了桌角,疼得我眼前发黑。而陆景然,整個身躯都压在我身上,像一座山,为我挡住了一切危险。

那支致命的羽箭,深深地钉在他身后的墙柱上,尾羽还在不停地顫动。

08

“有刺客!”

茶楼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刀剑相击的铿锵声和人们的惊呼声。

我被陆景然死死地護在身下,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竹香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我的心跳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别动。”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沉稳而有力,奇异地安抚了我慌乱的心。

他迅速起身,把我拉到安全的角落,然后拔出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软剑,身形一闪,就加入了窗外的戰斗。

我这才看清,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正与他带来的几个便衣护卫缠斗在一起。陆景रेन的剑法快如闪电,招式凌厉狠辣,完全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该有的样子。他穿梭在刀光剑影之中,游刃有余,更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我看得目瞪口呆。

我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前夫哥,竟然是个隐藏款的六边形战士?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刺客们见势不妙,虚晃一招,纷纷撤退。陆景然没有追,他的护卫已经抓住了两个活口。

他收剑回鞘,快步走到我身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了他滴着血的左臂上。那里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正不断地涌出,染红了他的青色衣袖。

“你受伤了!”我惊呼道。

“小伤,不碍事。”他皱了皱眉,撕下衣摆,草草地包扎了一下。

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带着我,从茶楼的后门离开,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在摇晃的车厢里,他终于对我坦白了一切。

原来,陆家并非普通的书香门第,而是世代为皇家培养暗卫的秘密家族。他身为长子,从小接受最严格的训练,明面上是准备科考的陆家公子,暗地里却是皇帝最信任的禁军统领,负责监察百官,搜集情报。

而张御史,就是他一直暗中调查的目标。

“张御史野心勃勃,在朝中结党营私,祸乱朝纲。他早就想拉拢你父亲,利用苏学士在文人中的清望,为他所用。”陆景然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他撮合张衡和苏婉儿,就是第一步。而我们两家的婚约,成了他最大的障碍。他本想设计,让我们两家反目,再让他趁虚而入。”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所以,你……你将计就计?”我艰涩地开口。

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我必须主动切断和苏家的联系,让他以为我们已经決裂,放松警惕。当众退婚,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这既能打破他的计划,也能……让你和苏家,暂时脱离这个漩涡的中心。”

我愣住了。

所以,那场让我痛苦了一辈子的退婚,那句冰冷的“你好自为之”,全都是假的?他不是不爱我,不是嫌弃我,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牺牲掉自己的名声,来保护我?

我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的人, 原来是豁出一切来救我的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迟来的真相,像两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所以……你一直……”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看着我,眼底的冰冷彻底融化,只剩下无尽的深情和愧疚。

“婉卿,”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了多年的痛楚,“我从未想过要负你。”

话音刚落,他紧绷的身体突然一软,整個人朝我倒了过来。他包扎手臂的布条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得嚇人。

“陆景然!”我惊慌地抱住他,才发现他身上不止手臂一处伤口。刚刚的混战中,他为了护我,后背也中了一刀。

他昏倒在了我的怀里。

09

我不能带陆景然回苏家,更不能去陆家,那都会暴露他。

在林嬷嬷的帮助下,我把他带到了城郊一处我母亲留给我的陪嫁庄子里。这里位置隐蔽,下人也都是绝对可靠的。

大夫来得很快,诊断之后说,陆景然失血过多,加上伤口有点深,需要静养,万幸没有伤及要害。

我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

接下来的几天,我亲自照顾他。喂药,换药,擦身。看着他苍白沉睡的脸,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上一世的恨意,这一世的算计,此刻都化作了绵密的疼惜和酸楚。原来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背叛,而是说不出口的深情和牺牲。这个男人,用最伤人的方式,给了我最深的保护。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黄昏。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给他俊朗的脸上镀了一层温暖的光。他睜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我。

“婉卿……”他开口,声音嘶哑。

我赶紧倒了杯水,用小勺一点点喂给他。

“你感觉怎么样?”我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仿佛要看到我的灵魂深处。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对不起。”

这三个字,包含了太多的隐忍和亏欠。

我的眼眶一热,差点没绷住。“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别过脸,“你还是先养好伤吧,六边形战士。”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意:“你都知道了?”

“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我把空杯子放回桌上,“张御史那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提到正事,他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刺杀失败,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鳥。我手里已经掌握了他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大部分证据。你从赵姨娘那里拿到的账本,是最后一环,直接把他和他儿子张衡做的那些脏事联系了起来。”

我明白了。这是一张早就布好的天罗地网,而我,阴差阳错之下,成了收网的关键。

“我能做什么?”我问。

“你父亲。”陆景然说,“苏学士是文壇领袖,桃李满天下,在朝中清流一派里极有声望。如果能由他牵头,联合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一起上奏弹劾,再加上我呈上的铁证,张御史将再无翻身之力。”

我点了点头。这一次,我不能再让苏家置身事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保护苏家,也是在保护我自己。

当天夜里,我秘密回了趟家,把所有事情都跟父亲和盘托出。父亲听完,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和后怕。他当即拍板,连夜联系了几位平日里就与张御史政见不合的老臣。

一切都在暗中有序地进行着。

陆景然的伤也在一天天好转。我们之间的气氛,也从一开始的尴尬,变得渐渐自然起来。我们会一起在院子里散步,他会教我一些简单的防身术,我會给他讲一些“格局打开了”之类的“歪理”。

在他伤势痊愈,准备回京的前一晚,他把我拉到院中的桂花树下。

月光如水,洒在他身上,温柔得不像话。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婉卿,”他看着我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等这件事了了,我重新去苏家提亲。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家,可好?”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看着他眼中的星光,和那份失而复得的期盼,我知道,这一次,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但是,最后的决战,还没到来。

10

朝堂之上,风云突变。

以我父亲为首的几位御史言官,联名上奏,洋洋洒洒数千言,历数张御史十大罪状,条条致命。

张御史当场跳脚,大呼冤枉,反咬我父亲等人是排除异己,恶意构陷。他的一些党羽也纷纷站出来,一时间,金銮殿上吵得像个菜市场。

龙椅上的皇帝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谁也拿不出决定性证据的时候,陆景然出列了。

他一身禁军统领的玄色官服,手捧一个木匣,走到大殿中央,声如洪钟:“启禀陛下,臣有物证!”

他呈上的,是张御史多年来贪墨受贿的完整账本,与各地官员往来的密信,甚至还有他意图謀反,私造兵器的铁证。

这些证据,一桩桩,一件件,砸得张御史面无人色,摇摇欲坠。

“陛下!血口喷人!这些都是伪造的!”他做着最后的挣扎。

“哦?是吗?”陆景然冷笑一声,拍了拍手。

一个穿着囚服,形容枯槁的人被带了上来。

那人一出现,张御史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灰。因为那个人,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幕僚。

人证物证俱在,张御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倒在地。

龙颜大怒。

皇帝当庭下令,将张御史及其党羽全部拿下,打入天牢,秋后问斩。抄没的家产,堆積如山。一场盘踞在朝堂之上多年的毒瘤,终于被彻底剷除。

苏家不僅安全了,更因为在这次事件中立下头功,得到了皇帝的嘉奖,声望一时无两。

尘埃落定,已是半月之后。

那日,阳光正好,我正在院子里看林嬷嬷修剪花枝。管家一脸喜气地跑进来:“大小姐!陆……陆公子来了!”

我抬起头,便看到陆景然一身红色喜庆的錦袍,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笑意吟吟地看着我。他的身后,跟着一长串抬着聘礼的队伍,那红色的绸缎, 几乎晃花了我的眼。

他穿过庭院,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也走到了我父亲面前。

他沒有说什么花言巧语,只是对着我父亲深深一揖,然后转向我,郑重地开口:“苏伯父,婉卿,我来践行我的承诺了。”

父亲看着他,又看看我,捋着胡子,笑得合不拢嘴。他朝我点了点头,把决定权交给了我。

我看着眼前的陆景然,想起了上一世的种种,那些蚀骨的恨意,锥心的疼痛,都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我又想起了这一世,我们之间的试探,博弈,和并肩作战。

我走到他面前,故意板起脸:“陆景然,我这个人有点记仇。你上次退婚,让我丢了好大的面子。”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紧张。

我看着他难得一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继续说道:“所以,这次你要是敢再反悔……”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在他愈发紧张的注视下,踮起脚尖,湊到他耳边,轻轻地说:

“……我就把你腿打断,锁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他先是一愣,随即,一阵低沉而暢快的笑声从他胸膛里爆发出来。他一把将我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好,”他在我耳边说,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一言为定。”

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