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苍生同尘记 留留留留白 108546 字 2025-11-05 23:5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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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去东边林子的前一天,几人在镇上转了半晌。萧烈盯着兵器铺墙上那杆黑铁长枪挪不开眼,枪身比他原来那杆更沉,枪尖淬了寒光,枪尾还坠着枚狼牙形的配重,抡起来带风,看着就威力十足。他摸了摸怀里揣着的碎银,咬咬牙把旧枪抵给老板,又添了些银子,总算把新枪扛回了客栈,一路走得虎虎生风,枪杆撞得门框“哐当”响。

温子然则在杂货铺里挑挑拣拣,最终选了支狼毫朱砂笔和一面巴掌大的黄铜罗盘。笔杆雕着云纹,笔尖饱满,蘸起朱砂来顺滑得很;罗盘刻度清晰,指针在盘心轻轻颤动,据说对风水阵法格外敏感。他捧着这两样东西,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碰着——自从上次在林子里栽了跟头,他就打定主意要把卜道学好,至少得能看出阵法的门道,还能画个入门符咒。

凌玥没跟着他们凑热闹,独自拐进了家不起眼的兵器坊。出来时,腰间多了个巴掌大的弩,乌木弩身嵌着银丝,小巧得能藏在袖中,弩箭却淬了见血封喉的麻药,射程虽不如长弓远,却胜在出其不意,扣动扳机时几乎没声音。她试着对着墙角的陶罐射了一箭,弩箭“嗖”地没入陶土,只留下个细小的孔洞,满意地勾了勾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萧烈就扛着新枪在客栈院里转圈,枪尖划破晨雾带起簌簌风声,比原来那杆枪更沉更稳,挑落院角大树树叶时,力道都带着股新枪的锐劲。凌玥推开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弩身,看着他笑:“再转下去,树都要被你戳秃了。”

萧烈收了枪,挠挠头嘿嘿笑:“这不是着急嘛,新枪还没试过手,万一到时候手生,白狐跑了咋办?”

“跑了就再找。”苏清鸢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手里拎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药草,“迷魂草和醒神香都备好了,瘴气里用得上。”

温子然跟在她身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新置的朱砂笔和罗盘就放在最上层,露出半截黄铜边缘。墨尘则又恢复了初识那副冷淡模样,腰间挂着个青瓷药瓶,见凌玥看过来,默默把药瓶往前提了提,示意解毒丹早已备好。

几人简单吃了早饭便往东边林子去。越往里走,晨雾越浓,湿漉漉的水汽打湿了衣袍,空气里渐渐飘来股奇异的甜香,闻着让人眼皮发沉。

“不对劲。”墨尘忽然停住脚步,从腰间解下瓷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瘴气比预想的重,含着这个。”

药丸入口微苦,却瞬间在舌尖化开,一股清凉气息直冲头顶,刚才那点昏沉感顿时消散。萧烈挥了挥新枪,枪杆带起的风都更劲了:“嚯,这药管用!”

凌玥指尖按在袖中弩箭的扳机上,目光扫过前方雾气深处,眉头微蹙:“你们听,是不是有动静?”

几人屏住呼吸,果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呜咽声,像是小兽受伤的哀鸣。萧烈眼睛一亮,扛着新枪就往前冲:“肯定是白狐!正好试试我的枪!”

“等等!”苏清鸢连忙叫住他,指尖粉色光晕闪烁,探向那声音来源处,“不对劲,那附近的草木灵气很紊乱,像是有阵法。”

温子然也凑过来,“阵法,快让我来试试。”麻利地掏出新罗盘,指针在盘上疯狂打转,几乎要跳出刻度:“是迷阵!有人在这儿设了局。”

萧烈顿时蔫了,挠着头退回来:“不是吧?抓个狐狸还能遇上阵法?我这新枪还没开张呢……”

“未必是冲着狐狸来的。”墨尘目光沉沉地看着雾气深处,“这瘴气是人为催发的,用来掩盖阵法气息。”

正说着,那呜咽声突然变了调,尖锐得像是孩童啼哭,听得人头皮发麻。凌玥指尖下意识扣紧了弩机,想起之前镇上客栈老板说的话——前几日有个货郎进林子找丢失的骡子,进去就没出来,有人说看见林子里半夜有白影飘。

“不好。”凌玥压低声音,袖中的弩箭已经上弦,“那声音有问题,像是……引魂哨。”

话音刚落,前方雾气忽然翻滚起来,隐约有无数白影在雾中晃动,细看竟像是些披散着长发的人形轮廓,正朝着几人缓缓围拢过来。

萧烈握紧新枪,枪杆在掌心转得飞快:“妈的,是邪祟!看我捅穿它们!”

“别硬拼!”苏清鸢连忙拦住他,从竹篮里抓出把晒干的艾草往地上一撒,粉色灵力催动下,艾草瞬间燃起绿色火苗,逼得那些白影往后退了退,“这些是被瘴气困住的生魂,受了阵法操控,伤了它们会损阴德。”

雾气像被无形的手搅动着,在林间翻涌成白茫茫的浪涛。温子然捧着罗盘的手指微微发紧,铜针在刻度盘上疯狂打转,却在指向西北方时猛地定住,针尖颤颤巍巍地扎进“坎位”刻度,那里正是瘴气最浓的方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月光都穿不透。

“阵眼应该在西北方向。”他忽然开口,声音因过度专注而有些发哑,目光穿透层层雾霭,死死锁定那片翻滚的浓白。雾气在那里流动得异常急促,像是被看不见的漩涡卷着狂奔,连带着周围的草木都在诡异的气流中扭曲摇晃,显然是阵法灵力的核心枢纽。

凌玥闻言指尖在袖中弩机上轻轻一扣,机括“咔嗒”轻响,三支淬了麻药的短箭悄然蓄势。她侧耳听着雾气里传来的细碎摩擦声——那是被阵法操控的傀儡人偶在逼近,木质关节转动时发出“嘎吱”怪响,混着瘴气里漂浮的腐叶腥气,让人头皮发麻。

“我去破阵眼,你们挡住这些东西。”她话音未落,足尖已在湿滑的青石上一点,身形骤然拔起时,藏在袖口的短刀“噌”地出鞘,刀身映着碎月寒光,竟在雾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迎面扑来的白影刚要伸手抓她衣襟,就被她旋身时甩出的刀风劈中,瞬间散成漫天木屑。

萧烈看得热血上涌,新枪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枪花,枪尖拖地划出半道火星:“尽管去!有爷在,这些玩意儿近不了身!”话音未落,他已迎着扑来的傀儡群猛冲过去,枪杆横扫时带着破空的锐啸,硬生生将三只傀儡拦腰砸断,木屑混着瘴气飞溅,“清鸢护好子然,看我给这些破烂开膛破肚!”

苏清鸢指尖燃着艾草束,青灰色的烟在她掌心盘旋成小小的龙卷,但凡傀儡靠近三尺之内,触到烟霭便会像被强酸腐蚀般冒起白烟,动作瞬间迟滞。她偏头避开一只傀儡挥来的木臂,同时抬手将温子然往身后拉了半寸:“左后方有缝隙,快找阵纹节点!”

温子然早从罗盘刻度里算出傀儡的移动轨迹,此刻被护在中间,反而更沉得住气。他快速转动指尖光圈,目光在雾气里捕捉着隐现的光痕,那是阵法灵力流动时泄露的微光。“找到了!”他忽然低喝一声,指尖蘸着朱砂往地上一戳,“这里是灵力分流点,清鸢姐烧这里!”

苏清鸢立刻将艾草束怼过去,青烟撞上那点朱砂瞬间爆燃成幽蓝火苗,雾气里顿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扑来的傀儡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而另一边,墨尘始终没加入缠斗。他站在稍远的高坡上,指尖捏着三枚银针,目光像鹰隼般扫过雾气边缘——刚才破第一重幻象时,他分明瞥见西北方的树梢上闪过一抹不属于傀儡的黑影,速度快得像阵风,却带着活物的呼吸声。

“凌玥小心身后!”他忽然扬声警示,同时将银针屈指弹出。银针穿透雾气的瞬间,果然听到“嗷”的一声痛呼,一道黑影从凌玥头顶的树冠上摔落,竟是个穿着夜行衣的活人,手里还攥着淬毒的短匕。

凌玥早有防备,听到警示时已旋身避开,短刀反手刺向对方咽喉,动作快得只剩残影:“藏在阵眼里的杂碎,终于肯露面了?”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她反应如此迅猛,仓促间只能偏头躲开,却被刀风刮破颈动脉,鲜血瞬间染红了胸前衣襟。他踉跄着后退,正好撞在温子然算出的灵力分流点上,幽蓝火苗“腾”地窜起半尺高,阵法猛地剧烈震颤。

萧烈一枪挑飞最后一只傀儡,拄着枪喘粗气,脸上溅着木屑和黑血,却笑得露出白牙:“我就说咱这组合天下无敌!”

凌玥踩着黑衣人的尸体落地,短刀在指尖转了个圈归鞘,继而一路劈开雾气往前冲,袖中的弩箭随时准备射出,越靠近西北方,那引魂哨般的哭声越清晰,震得耳膜生疼。忽然脚下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竟是半截生锈的铜镜,镜面朝上的地方刻着诡异的符文,正随着哭声微微发烫。

“就是这个!”凌玥举起短刀就要劈下去,却见铜镜里突然映出张惨白的脸,七窍淌着黑血,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心头一颤,手底下慢了半分,那货郎的虚影突然从镜中扑出,指甲尖利如刀,直取她面门。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箭般射来,墨尘不知何时赶到,手里握着块墨玉,狠狠砸在铜镜上。

“哐当”一声,铜镜应声碎裂,货郎的虚影发出声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在雾气里。那引魂哨般的哭声戛然而止,周围的白影也瞬间淡了下去,渐渐隐入浓雾中。

瘴气随着阵法破除开始散去,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照得林间亮堂了不少。萧烈几人也赶了过来,见凌玥没事才松了口气,萧烈还不忘掂了掂手里的新枪,够劲儿。

“这到底是谁搞的鬼?”萧烈踢了踢地上的铜镜碎片,“好好的林子弄成这样。”

温子然收起罗盘,蹲下身捡起块碎片,眉头紧锁:“这符文应该是南疆那边的禁术,用来收集生魂修炼邪功的。看来这林子不太平,白狐怕是早就被吓跑了。”

苏清鸢蹲下身查看黑衣人尸体,发现身上佩戴一个令牌,拨开令血污,指尖轻轻抚过图腾纹路,忽然抬头看向三人:“这是影阁的标记,他们竟然在阵法里还藏了活口,看来这次的麻烦,比咱们想的要大得多。”凌玥悄悄收起袖中的弩,指尖还残留着扳机的凉意。

“此地不宜久留。”墨尘站起身,将那块砸破铜镜的墨玉收回袖中,“阵法被破,设阵的人说不定会回来,我们先出去。”

几人没再多说,顺着原路往林外走。路过刚才听到呜咽声的地方时,萧烈忽然“咦”了一声,从草丛里拎出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竟是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后腿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正抖着身子缩在他掌心。

“还真有白狐!”萧烈顿时忘了刚才的凶险,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狐狸,新枪靠在一旁,“就是太小了,皮毛做不了围脖……”

凌玥瞪了他一眼,从清鸢那里拿了点伤药,小心地涂在小狐狸伤口上:“傻大个,没听过万物有灵?要不是它刚才的叫声引我们来,说不定还破不了这邪阵。”

小狐狸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指尖,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依赖。

苏清鸢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看来是缘分。不如带回客栈养着,等伤好了再放它回来。”

几人都没意见,萧烈自告奋勇要背着小狐狸,却被凌玥抢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还用衣襟裹了裹:“别被你那新枪戳到了。”

走出林子时,日头已经升到半空。回头望时,雾气散尽的林间透着股说不出的静谧,谁也没提刚才那黑衣人的事,可彼此心里都清楚,这东边林子的事,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墨尘走在最后,指尖捻着片沾过黑衣人血的草叶,眸色沉沉。那血迹里的灵力波动,他太熟悉了,分明是当年害死他师父的邪教余孽才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