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苍生同尘记 留留留留白 108546 字 2025-11-05 23:5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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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然画出驱邪符的第二天,客栈院子的石桌上便换了番模样。

朱砂研得细细的,盛在白瓷碟里泛着润泽的红光;几尺黄绸裁得整整齐齐,边角用铜钉牢牢固定在桌面边缘,绷得平展展的;旁边摊开的《阵法初探》上,“防御阵”那一页被反复摩挲得发皱,三个字还用红笔重重圈了好几圈,墨痕都洇透了纸背,瞧着就透着股非吃透不可的执拗劲儿。

“今日学防御阵?”墨尘从外面回来,见他正用石子在地上画着交错的线条,忍不住问道。

温子然抬头,眼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兴奋:“嗯!清鸢说防御阵是阵法里的基础,布好了能挡刀剑邪祟,遇上紧急情况还能撑片刻,正好练手。”他指着地上的线条,“嗯……你看这阵眼要埋在中心,灵力得往四角聚,可我总掌握不好范围,昨天试了三次,都在启动时散了灵力。”

墨尘走到面前,拿起根树枝在地上补了道弧线:“你这阵脚太急了,防御阵讲究外实内虚,边缘要像铜墙铁壁,中间却得留一丝缓冲的缝隙,不然灵力淤在里面,反倒容易崩裂。”他用树枝圈出个菱形,“你看,最后这道回纹要勾住阵脚,像给城墙镶了圈地基,把灵力锁在里面。”

温子然看得专注,手指跟着在膝头虚画,忽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难怪昨天的阵法总在中间塌掉,原来是没留缓冲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日,温子然把心思全放在了防御阵上。起初他总依赖朱砂、黄绸这些外物,布出的阵法看着扎实,实则灵气浮散,一阵风过就晃得厉害,别说挡刀剑,连萧烈挥枪带起的劲风都能掀得阵脚发颤。

后来他试着减少外物,只留一枚铜钉做阵眼,指尖凝着灵气在地面勾画纹路。起初灵气不受控,画出的阵纹歪歪扭扭,光膜薄得像层蝉翼,萧烈用枪杆轻轻一点就破了。他不气馁,库库练了三日,指尖灵气渐渐凝实,画出的阵纹越来越流畅,到第五日傍晚,他只取了块寻常鹅卵石做阵眼,指尖灵气一吐,地面瞬间浮现淡金色的菱形阵纹,莹白的光膜应声而起,比之前用黄绸铜钉时更凝练。

萧烈看得兴起,举枪杆猛砸上去,光膜剧烈震颤,却牢牢撑住了,只在接触点泛起圈涟漪。“可以啊子然!”萧烈挑眉,“这阵比之前利落多了,没了那些累赘物件,打斗时随手就能布,够快!”

温子然踩着阵边转圈,差点撞到正擦弩箭的凌玥。

凌玥侧身避开,看着那由灵气凝成的光膜,眼里闪过一丝赞许:“灵气化阵,省去了外物准备的功夫,打斗时确实能抢不少先机。”她扬了扬手里的弩,“正好,我新调了麻药浓度,墨尘说上次林子边缘瘴气散了些,要不要去试试这新阵法的斤两?”

这话正合温子然心意。萧烈扛着新枪从屋里冲出来:“去!怎么不去!我这枪早就想再闯闯那林子了,上次没尽兴!”

墨尘不知何时站在廊下,见几人都望着他,淡淡道:“早去早回,别深入。影阁在山谷里布阵绝非偶然,先查探清楚他们到底在护着什么。”

几人稍作准备,萧烈背上水囊和干粮,凌玥往袖中塞了五支弩箭,温子然则把刚备好的阵材揣在怀里,又在腰间挂了面罗盘。

小白狐被凌玥揣在怀里,小家伙这些日子养得越发灵动,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转,时不时探出头看温子然腰间的罗盘,铃铛“叮铃”轻响。

再次踏入那片林子时,日头正盛。与上次不同,林子里瘴气淡了许多,只在树荫深处残留着几缕,像淡青色的纱。温子然掏出罗盘,铜针稳稳指向西北方,却不再像上次那样疯狂打转。

“阵法松动了。”他指着罗盘,“针摆幅度小了一半,看来影阁没再加固。”

萧烈扛着枪走在最前,枪尖拨开挡路的荆棘:“我看是上次被咱们破了阵眼,他们元气大伤!正好趁这机会端了他们的老窝!”

“别冲动。”墨尘跟上两步,目光扫过岩壁,上次留下的打斗痕迹还在,只是石屑上多了些奇怪的爪印,像是某种大型野兽留下的,“这里有兽踪,不对劲。”

凌玥也停住脚,指尖按在弩机上:“影阁的人不会养野兽看门,这些爪印太新了,像是刚留下的。”

几人对视一眼,都放慢了脚步。温子然悄悄取出阵材,指尖灵力微动,地面隐有白光流转,映得他指尖发白。苏清鸢,指尖灵力微动,淡粉色的烟缓缓升起,驱散周围残留的瘴气。

往里走了约半里地,忽然开阔起来,露出片圆形的空地,中间立着块丈高的黑石,上面刻着与上次那面铜镜相同的诡异符文,只是符文凹槽里凝着层暗红色的黏液,像未干的血。

“这是……聚灵阵?”温子然翻出《阵法初探》,对比着书上的图谱,“不对,这符文是反的,聚灵阵是往里吸灵气,这黑石倒像是在往外泄……”

话没说完,黑石忽然震颤起来,符文凹槽里的黏液“滋滋”冒泡,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冷,浓雾从四面八方涌来,比上次的瘴气更浓,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

“不好!是陷阱!”凌玥低喝一声,弩箭瞬间射出,正中扑来的黑影——那是只浑身覆着黑毛的野兽,像狼却长着獠牙,被麻药射中后踉跄了几步,眼里红光一闪,竟没倒下,反而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叫声未落,丛林里窜出十几只同样的野兽,围在空地边缘,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几人,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是影阁用邪术催出来的血狼!”墨尘脸色微变,“黑石泄的是邪气,这些狼被邪气滋养,刀枪难入!”

萧烈新枪一横,枪尖对着冲在最前的血狼:“管他什么狼,看我一枪挑了它!”枪杆横扫,带着破空的锐啸,狠狠砸在血狼头上,那畜生却只晃了晃,反而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枪杆。

“布阵!”苏清鸢喊道。

温子然手忙脚乱掏出阵材,在几人身后快速布下防御阵,阵眼落地的瞬间,莹白的光膜瞬间展开,血狼扑上来撞在光膜上,发出“咔嚓”脆响,光膜虽颤了颤,却真的挡住了。

“有用!”温子然又补了两根铜钉加固阵脚,对凌玥和苏清鸢喊道,“快退到阵里来!”

凌玥退进阵中,同时射出三支弩箭,全中血狼的眼睛——那里是邪气最弱的地方。三只血狼惨叫着倒下,浓雾里却又窜出更多的来。

墨尘指尖催动绿色藤蔓,专攻血狼的关节,却只能暂时逼退它们。他看向黑石:“破掉那石头!邪气源头一断,这些畜生就没力气了!”

萧烈会意,新枪猛地插进地里,借着反作用力跃起,枪尖直指黑石上的符文:“给我碎!”

“小心!”苏清鸢忽然喊道。

只见黑石顶部裂开道缝,钻出条手臂粗的黑蛇,鳞片泛着金属光泽,吐着分叉的信子,直扑萧烈面门。那蛇速度太快,萧烈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咬中,温子然情急之下催动防御阵,光膜瞬间向前延伸,正好挡在萧烈身前。

“噗”的一声,黑蛇撞在光膜上,被弹了回去,摔在黑石上,发出“铛”的脆响,竟像是撞在铁器上。

“是蛇形傀儡!”凌玥看清了,那蛇的眼睛是两颗黑铁珠,“影阁的人就在附近!”

就在这时,浓雾深处传来一声哨响,围在周围的血狼忽然停住动作,转身窜进山谷里,眨眼间消失不见。黑石上的黑蛇也缩回裂缝,黑石渐渐停止震颤,浓雾开始散去。

空地上只剩下几人,还有满地狼藉,被血狼踩断的树枝,防御阵残留的光膜碎屑,以及黑石上那层未干的暗红色黏液。

温子然瘫坐在阵法边缘,手心全是汗,刚才情急之下催动阵法的动作太猛,现在指尖还在发颤:“影阁的人……为什么不现身?”

苏清鸢走到黑石前,指尖蘸了点凹槽里的黏液,放在鼻尖闻了闻,转回头时,目光落在温子然身上,眸色里多了几分暖意:“他们不是不现身,是在试探。”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地上残留的阵纹,“尤其是在试你的底。这防御阵进步得很快,从依赖外物到灵气化阵,短短几日能有这等水准,足以让他们忌惮。”

她指尖轻叩黑石,声音沉稳:“邪术催生的畜生最惧精纯灵气,你这阵纹凝练,灵气运转流畅,正好掐住了他们的软肋。影阁那群人精,见你进步这么快,自然不敢轻易露面。”

温子然被夸得耳根发烫,下意识攥紧了怀里的《阵法初探》,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萧烈拄着新枪,枪杆上还留着血狼的牙印:“那这黑石到底是啥?他们费这么大劲护着,总不能是块普通石头。”

墨尘凑近黑石,指尖轻轻拂过符文:“这符文确实是反的,像是在……喂养什么东西。”他忽然想起什么,“我师门典籍里提过,南疆有种禁术,能用活人精血和邪气喂养血蛊,难道……”

“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好东西。”凌玥把小白狐从怀里掏出来,小家伙刚才吓得缩成一团,此刻探出头,对着黑石“呜呜”叫了两声,“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墨尘没动,指尖仍停留在黑石符文上,黏液在指腹凝成薄薄一层,带着刺骨的凉意。“不急着走。”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这黑石既然是阵眼,总得看看它到底在养什么。”

苏清鸢凑近细看,指尖拂过符文凹槽里未干的黏液:“这东西黏性极强,倒像是某种活物的分泌物。”她从布兜里摸出根银簪,轻轻戳进黏液里,簪头瞬间泛出乌青色,“有毒,且带着邪气。”

温子然举着罗盘绕黑石转了半圈,指针在某处突然剧烈跳动:“这里的邪气最浓!”他蹲下身,发现石根处有个不起眼的小洞,洞口堆着些细碎的黑毛——和刚才血狼身上的一模一样。“血狼来过这儿,难道是……来喂食的?”

凌玥将小白狐重新揣好,弩箭上弦对准洞口:“说不定里面有东西。”话音刚落,那小洞忽然“簌簌”动了动,钻出几只指甲盖大的黑虫,通体油亮,爬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腥痕。

“是蚀骨虫!”苏清鸢立刻掏出药粉撒过去,虫群遇粉即化,“魂教养来蛀食灵根的邪虫,看来这黑石底下,确实藏着他们的勾当。”

墨尘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倒出几粒灰褐色的丹丸,往黑石四周一撒。丹丸落地即溶,顺着石缝渗进去,很快,黑石底下传来细微的“滋滋”声,像有东西在挣扎。

“这是破邪丹,专克阴邪之物。”他盯着黑石表面渐渐浮现的裂痕,“看来咱们猜对了,这石头就是个养蛊罐,血狼是看守,这些符文是锁链,就为了困住底下的东西。”

温子然握着罗盘的手紧了紧:“那现在怎么办?挖开看看?”

“不必。”墨尘摇头,指尖在符文上快速点过,“这阵法应该是与什么相连,强行破开会惊动那边。咱们记好符文走势,回去再查。”

温子然正低头用炭笔仔细拓着符文,指尖习惯性随着纹路起伏,忽然感觉到纸上仿佛有股微弱的气流在动。他凝神一看,笔下的折线竟都隐隐指向正北,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灵气往那个方向流。

炭笔在符文末端一顿,他盯着那处回勾的弧度,眉峰微挑,嘴里下意识嘟囔了句:“这走势……怎么跟落风镇破庙墙上的刻纹有点像?尤其是这勾,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总不会同出一脉吧……”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愣了下,又低头仔细比对了两下,若有所思。

温子然拿着拓下来的符文,又翻出落风镇破庙的草图:“你们看,破庙刻纹是顺时针转,引的是阳间生气;这黑石符文逆时针,吸的是阴地煞气,一正一反,倒像是一套法子。”他忽然抬头,“影阁这手法,说不定和破庙那伙人是一路的,都是魂教的?而且刚才拓符,我发现这个阵法汇聚的气,全都流向了北方,好像那边,有什么东西吸引似的。”

温子然话音刚落,凌玥忽然“啊”了一声,弩箭在手里转了半圈:“北方?我想起来了!前几日和清鸢去镇上采买,听老猎户念叨过,北边山谷深处有片千年古木林,里头藏着不少稀罕的灵植异宝,可没人敢深入,因为林子里有座邪神祭坛,传说是前朝留下的,常年阴气森森,几十年没听过有人敢靠近。”

苏清鸢凑近看了眼拓下的符文,指尖点在交汇的回勾处:“老猎户还说,那古木林的方向,正好就在正北。”

“这么一说,倒对上了。”墨尘眸光沉了沉,“黑石符文引着阴煞往北方流,古木林里的祭坛又在正北,这煞气怕不是都被那祭坛吸去了。”

温子然把两张图并在一起:“破庙刻纹引阳气,黑石符文吸阴煞,还一正一反都往其他地方输送……”他猛地抬头,“我去,影阁该不会就是魂教吧,影阁在这守着黑石,怕不是在给祭坛喂饭!”

墨尘顿了片刻,指尖在黑石上最后按了按:“不管是异宝还是祭坛,这股阴气流向北方是实。先往古木林那边探探,看看这煞气最终到底聚在了哪里。”

温子然把两张草图收进怀里,又摸出罗盘看了眼,指针果然还在微微颤向北方:“错不了,灵气流向这么执着,八成就是冲那古木林里的祭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