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旺角警署内的大部分喧嚣都已沉寂，只剩下零星的灯光和值夜班警员的脚步声。

苏泽伸了一个夸张的懒腰，故意把文件弄得哗哗作响。

他得让别人知道，他还在“勤奋加班”。

“阿泽，还不走啊？”一名路过的同事问道。

苏泽头也不抬，摆出一副为港岛市民鞠躬尽瘁的姿态。

“黄sir交代的案子，火烧眉毛，我再看点资料。”

同事肃然起敬，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苏sir！”

辛苦你个大头鬼。

苏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等那名同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动作敏捷，姿态轻盈，全无半点加班狗的疲态。

他没有走电梯，而是选择了更为隐蔽的楼梯间。

脚步放得极轻，像一只在黑夜里捕猎的狸猫。

他的目标，不是什么悍匪巢穴，而是警署一楼的饭堂。

饭堂的大门果然已经上了锁，铁将军把门，森严壁垒。

这早在苏泽的意料之中。

王妈对她厨房的控制欲，比FBI对白宫的控制欲还要强。

他绕着饭堂外围走了一圈，所有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回去问候系统全家的时候，他想起了那个专门用来倒厨余垃圾的后门。

那扇小门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平时很少有人走。

门上挂着一把老式的大锁，但门栓似乎只是从里面虚掩着。

苏泽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警员证。

薄薄的硬质卡片，顺着门缝插了进去。

上下摸索，左右试探。

“咔哒。”

一声微弱的轻响，门栓被挑开了。

苏泽心中一阵狂喜。

我真是个天才！

他推开门，一个闪身溜了进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要是当年去当贼，现在估计已经是贼王了。

可惜，他现在只想当头猪。

厨房里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饭菜混合的余味。

但有一种味道，霸道地穿透了所有杂味，直冲他的天灵盖。

是那股熟悉的，魂牵梦绕的卤水香！

苏泽打开手机微弱的电筒光，循着香味找了过去。

灶台上，一个巨大的砂锅还散发着温热。

就是它！

他迫不及待地掀开沉重的锅盖。

“轰！”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肉香混合着香料的芬芳，瞬间炸开，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锅里，一块块色泽酱红、形态饱满的猪蹄，正静静地躺在浓稠的卤汁里，闪烁着诱人的油光。

这哪里是猪蹄？

这分明是艺术品！是圣物！

他的眼中，只剩下这锅猪蹄。

真好啊，美美的吃着猪蹄，就能让案子自动告破，这就是摆烂的最高境界！

他直接伸手捞起一块。

滚烫的触感让他龇了龇牙，但美食的诱惑压倒了一切。

顾不上烫，他张开大嘴，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唔！”

苏泽幸福得几乎要呻吟出声。

猪皮软糯Q弹，入口即化，满满的胶原蛋白在嘴里融化开来。

皮下的瘦肉早已被卤汁浸透，酥烂入味，轻轻一抿就在舌尖散开。

肥而不腻，香醇浓郁。

王妈，永远的神！

苏泽风卷残云，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流油，脸上、手上，全是黏糊糊的酱汁。

这才是人生啊！

什么升职加薪，什么警队精英，能有现在啃着猪蹄来得快活？

就在他啃完第二块，心满意足地拿起第三块，准备再续辉煌的时候。

“咯嘣！”

一声脆响，他的牙齿像是磕到了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

震得他半边脸都麻了。

靠！

什么玩意儿？

难道是王妈做饭不小心，把自己的金牙掉进去了？

他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吐在手心。

借着手机的微光一看，那东西黑乎乎的，被酱汁包裹着，根本看不出原样。

不是骨头，骨头没这么硬。

苏泽嫌弃地在自己的T恤上擦了擦。

酱汁被擦掉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那是一个极小的，黑色塑胶块，看起来像是一个密封得很好的防水卡套。

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微型SD卡？

苏泽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那颗只想着用来看片和打游戏的脑袋，此刻却以惊人的速度运转起来。

李家成失窃案。

失窃的录像带。

一个被巧妙藏在警署食堂卤猪蹄里的微型储存卡。

这几件事串联在一起……

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猜测浮上心头。

不会吧？

【叮！检测到宿主已触及因果链核心！】

脑海里，那个熟悉的机械音平铺直叙地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超额完成任务“偷吃王妈的秘制卤猪蹄”！】

【隐藏奖励已解锁：李家成失窃录像带备份文件储存卡×1！】

【本系统致力于为宿主提供最完美的摆烂体验，请宿主继续努力，争取早日退休！】

苏泽：“……”

他沉默了。

足足沉默了三秒钟。

然后，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头顶。

“退休你老木啊！”

他在心中用尽全身力气咆哮。

“这就是你说的案子自行告破？自行告破就是把最重要的证物塞到我嘴里？！”

“你管这叫摆烂？！”

【根据推演，此为最省力方案。您只需动用嘴部肌肉，即可获得核心线索，符合摆烂精神。】

“我可丢你的吧！”

苏泽快气疯了。

这叫省力？

他现在拿着这玩意儿，就是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不，是拿着一颗定时炸弹！

交上去？

黄炳耀那个老狐狸绝对会把他捧成警队之星，连升三级都不是梦！到时候，全港岛的悍匪都等着他去抓，他还摆个屁的烂！

扔掉？

不行，案子已经交到了他的头上，只要一天不告破，黄炳耀都会像只苍蝇一样来烦他，还哪有时间摆烂？

苏泽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手上的酱汁都忘了擦。

冷静，冷静！

天无绝人之路！

一个优秀的摆烂人，必须具备将所有责任都推给别人的卓越能力！

功劳，是万恶之源。

必须把它送出去！

送给谁？

一个渴望功劳，又绝对不会怀疑到他头上的人。

一个年轻，热血，甚至有点缺心眼的人。

苏泽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张憨厚又带着点委屈的脸。

斌仔！

对，就是他！

这小子天天在自己耳边念叨，说整天瞎忙活，连个抓贼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好！

机会来了！

今天我就给你个天大的功劳，小子，接住了！

可问题是，怎么才能把这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斌仔自己发现呢？

栽赃……啊不，嫁接功劳，也是一门技术活。

必须做得天衣无缝，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苏泽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个阴险……不，是精妙的计划在脑中成型又被否决。

就在这时，厨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不成调的哼歌声。

苏泽一个激灵，瞬间熄掉手机电筒，整个人贴在门后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停滞了。

是巡逻的警员！

他透过门缝朝外望去。

走廊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手里还甩着警棍。

正是他刚刚才念叨的斌仔！

苏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冲向了大脑。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看着毫无防备，一脸傻乐的斌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浓稠卤汁的手，以及手心里那枚黑色的储存卡。

一个大胆、龌龊，却又堪称完美的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苏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魔鬼般的笑容。

斌仔，对不住了。

为了我的摆烂大业，只能牺牲一下你了。

他悄无声息地拉开门，看着斌仔哼着歌从自己面前走过，然后一个转身，鬼魅般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