砵兰街的傍晚，人潮汹涌，霓虹初上。

一家毫不起眼的鱼蛋摊前，热气蒸腾。

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手脚麻利地在滚烫的咖喱汁里搅动着鱼蛋，额头渗出的汗珠，比锅里的鱼蛋还要密集。

“排好队，排好队！你嘅要唔要辣？”

“做完你份就到你，咪心急！”

他一边忙活，一边扯着嗓子吆喝，生意好到几乎没有停歇的空隙。

然而，这份市井的热闹，很快被一片迫近的阴影所吞噬。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黑压压地涌了过来。

他们一言不发，将这个小小的摊位围得水泄不通。

摊主搅动竹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揽客的笑容，像是被瞬间浇上了一盆冰水，凝固，然后碎裂，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完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推着小车就跑，可前后左右全是警察，插翅难飞。

“阿…阿sir……”

摊主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挤出的声音都在发抖。

“你……你们想做什么？我……我可是良民啊！”

苏泽拨开人群，施施然走到摊位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那锅金黄翻滚、香气四溢的鱼蛋。

他甚至没看一眼摊主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反而扭头对着身后众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

“一人一碗鱼蛋，要大的！”

“算好多少钱，自己记账，算错了没得补。”

“啊？”

摊主彻底懵了，大脑直接停止了运转。

不是来扫场的？

是来……帮衬生意的？

这天差地别的反转，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直到苏泽的手指，不耐烦地在满是油污的桌面轻叩了两下。

“啊什么啊？快点！没看见这么多伙计等着开饭吗？”

“好！好嘞！多谢阿sir！多谢各位阿sir！”

摊主如蒙大赦，紧绷到极点的神经骤然松弛，差点就此瘫倒。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前打了个来回。

他手上的动作比刚才快了两倍不止，竹签翻飞，淋上酱汁，一碗接一碗热气腾腾的鱼蛋飞快地递了出去。

很快，警员们人手一碗咖喱鱼蛋。

这画面，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滑稽。

斌仔和牛佬这种老油条，向来是无所谓的，有得吃就行，捧着碗便大快朵颐。

车长肥棠更是找到了组织，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工作节奏吗？苏sir，简直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而梅姐和阿狗的脸色，则像是吞了苍蝇一样。

两人站在队伍末尾，手里同样捧着一碗鱼蛋，那姿势，仿佛捧着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份奇耻大辱。

梅姐的眉头紧紧锁死。

出任务期间，当街吃路边摊？

这个苏泽，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阿狗更是满脸愤懑，他捏紧了手里的竹签，一下，一下，狠狠地戳着碗里的鱼蛋。

那力道，仿佛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在对某人施以酷刑。

跟着这种上司，这辈子都别想出头了！

苏泽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对，就是要这样！

看你们一个个对我恨之入骨，又拿我毫无办法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

他优哉游哉地咬下一颗鱼蛋，辛辣弹牙的口感在舌尖炸开，心情畅快到了极点。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让罪案见鬼去吧！

让升职加薪见鬼去吧！

老子只想当一条快乐的咸鱼！

就在这时，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机械提示音，在脑海中准时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全员吃鱼蛋”任务！】

【任务奖励：小组抓获砵兰街色魔概率降低为0%！】

成了！

苏泽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任务完成！奖励还如此精准！

抓获概率0%？

这不就等于，这个案子注定要黄了？

他这个现场指挥官，自然捞不到半点功劳。

没有功劳，就不会升职。

不升职，就能继续心安理得地摆烂下去。

完美闭环！

至于那个色魔会不会继续犯案，会不会有更多受害者……

这怎么能怪我？

要怪，就怪这个不干人事的系统啊！是它逼我带头摸鱼的！

我苏泽，只是一个想按时下班的打工人罢了，身不由己啊！

【叮！检测到宿主摆烂意志坚定，思想境界得到升华，额外奖励发放！】

【恭喜宿主，获得属性点奖励：耐久力+2！】

嗯？

还有意外收获？

耐久力+2？

苏泽微微一怔。

这玩意儿……是正经的耐久力吗？

是能让自己熬夜加班更持久，还是能追贼跑得更远？

或者……

是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关乎男人核心尊严的能力？

苏泽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心情大好，吃鱼蛋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他美滋滋地盘算着，等会儿吃完，就以案情分析为由，找个茶餐厅吹空调坐到下班。

完美。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摆烂成功的喜悦中时，一道尖锐刺耳的惊叫，撕裂了这条街诡异的平静。

“啊——！”

叫声，是从阿狗那里传来的。

所有人都被这声尖叫骇了一跳，齐刷刷地扭头看去。

只见阿狗的脸在一瞬间褪尽了血色，双目圆睁，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手里的那碗鱼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黄澄澄的咖喱汁溅得到处都是。

但他毫无反应，只是僵硬地举着自己手里那根白色的塑料调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

“阿狗，你发什么癫！”梅姐皱眉呵斥。

阿狗却像是没听见，只是用一种活见鬼的表情，指着勺子，嘴唇哆嗦着，一个完整的字都挤不出来。

苏泽也眯起了眼睛。

那把小小的塑料调羹里，除了半颗被咬烂的鱼蛋和浓稠的酱汁外，还躺着一个极不协调的东西。

那东西呈蜡质的肉色，表面沾着肮脏的泥垢。

它的顶端，还有一个微微泛黄、藏着黑泥的指甲盖。

那是一截断指！

一截被人从根部齐齐切断的人类手指！

周遭食客的咀嚼声，摊主的吆喝声，街边的嘈杂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空气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死在那把小小的，盛着恐怖之物的调羹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阿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爆发出比刚才凄厉十倍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呕——！这！这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