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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崩塌,往往只在一瞬间。

苏泽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离体,轻飘飘地穿过窗户,汇入旺角那片璀璨的灯火。

他想随便找个天台躺下,再也不回来了。

记者招待会?

一哥亲自主持?

全港岛无人不识君?

这他妈是奖励?

这分明是公开处刑!

他嘴唇翕动,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块滚烫的木炭,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不行!

绝对不行!

一旦出了名,以后还怎么心安理得地摸鱼?

还怎么在巡逻的时候溜去天台睡觉?

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看!那就是捉住雨夜屠夫的超级警察苏泽!”

“哇!他好靓仔啊!我要给他生猴子!”

“阿sir,我家猫不见了,你快帮我找找!”

光是那个画面,就让苏泽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

他猛地回神,脸部肌肉极力扭曲,试图拼凑出一个笑容,对着黄炳耀开始了最后的挣扎。

“署长……”

“这个荣誉,太大了,我……我怕是承受不起。”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巡警,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工作,怎么能劳烦一哥亲自给我开招待会呢?”

“要不……要不就算了吧?”

苏泽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试图用谦卑和惶恐打动眼前这个笑面肥佛。

“请假……我能请个假吗?”

“我感觉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大,心灵受到了创伤,急需回家静养。”

黄炳耀听完,不但没生气,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他点了点头。

“可以。”

嗯?

可以?

苏泽怔住了。

他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瞬间堵死在喉咙里。

就这么简单?

同意了?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苏泽黯淡的眼瞳里,骤然迸发出劫后余生的光芒。

太好了!

这死肥仔终于良心发现了!

他连忙点头哈腰,脸上堆满近乎谄媚的笑意。

“多谢署长!多谢署长体谅!那我明天就在家好好休息,绝对不给您添麻烦!”

然而,黄炳耀的下一句话,便将他重新踹回了十八层地狱。

“不过呢,既然你请假了,闲着也是闲着。”

黄炳耀慢悠悠踱步回到办公桌后,施施然坐下,十指交叉,安详地放在自己雄伟的肚腩上。

“西九龙总区重案组那边,最近在跟一单大案,人手有点紧张。”

“你明天直接过去报道,协助他们调查。”

苏泽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僵硬。

西九龙……

重案组?

那是什么地方?

全港警队内卷的圣地!加班狂魔的集中营!

传说那里的伙计,个个都长着铁打的肝,一天只睡四个钟头,剩下二十个钟头不是在办案,就是在去办案的路上。

自己一个以摆烂为毕生追求的咸鱼,跑去那种人间炼狱?

那不是羊入虎口。

那是屎壳郎掉进了化粪池,还是加了盖的那种!

在旺角警署,自己好歹是主场作战,哪里有监控死角,哪里可以偷懒睡觉,门儿清。

去了人生地不熟的重案组,被一群卷王包围,自己还有活路?

到时候,自己坐在那里喝茶看报,旁边的人都在分析案情、追捕凶犯,那眼神都能把自己给活剐了!

不行!

绝对不行!

两害相权取其轻。

记者招待会虽然恶心,但好歹是一次性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去重案组协助办案,那可是个无底洞!天晓得要忙到何年何月!

念头急转。

苏泽的脸上,瞬间切换成大义凛然的表情。

“署长!”

他猛地一个立正,抬头挺胸,声音洪亮如钟。

“我突然觉得,我还能坚持!”

“区区一点惊吓,怎能阻挡我为警队争光的热情?!”

“身为皇家警察,接受嘉奖,出席记者招待会,是我辈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我去!”

“我一定去!”

苏泽说得铿锵有力,仿佛刚才那个哭着喊着要请假的人根本不是他。

黄炳耀看着他戏剧性的变脸,嘴角咧开,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

“哦?”

他拖长了音调,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促狭神情。

“我就知道,阿泽你是个有集体荣誉感的好同志嘛。”

他站起身,满意地拍了拍苏泽的肩膀,那力道,拍得苏泽身子一晃。

“放心去吧,好处少不了你的。”

黄炳耀的笑容里,满是老狐狸的狡黠。

“这次一哥亲自出面,给足了你面子。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当场就提拔你做高级督察了!”

高级督察?

苏泽的脸彻底垮了下去。

那表情,比吞了一只绿头苍蝇还恶心。

升职?

加薪?

不!那是更多的责任,更多的工作,更少的摸鱼时间!

这哪里是奖励,这分明是给他套上了一辈子都挣脱不掉的枷锁!

苏泽的心,凉得像一块冰。

………………………………………

晚上八点整。

苏泽像一具被抽干了精气的行尸,飘出了署长办公室。

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一阵欢快的口哨声。

黄炳耀那肥硕的身影,正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走向警署的公共淋浴间。

显然,抓住了雨夜屠夫,又成功拿捏了苏泽,让他心情极佳。

苏泽停下脚步,看着那扇磨砂玻璃门被关上。

哗哗的水声响起,伴随着黄炳耀那五音不全的跑调歌声。

一个念头,大胆,且带着几分邪气,从苏泽心底冒了出来。

他悄无声息地折返回去,动作像一只夜行的狸猫,溜进了空无一人的更衣室。

他一眼就看到了黄炳耀那个没上锁的铁皮柜子。

柜门上,挂着一套花里胡哨的便服。

一件夏威夷大花衬衫,一条卡其色的阔腿裤。

苏泽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拎起那套衣服,转身走出更衣室,径直来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旁。

淋浴间里传出的歌声,依旧欢快。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苏泽嘿嘿一笑,松开了手。

那套代表着黄炳耀下班自由的衣服,被精准地抛入散发着酸臭味的垃圾桶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深藏功与名。

几分钟后。

一声饱含愤怒与不敢置信的咆哮,响彻了整个旺角警署。

“谁他妈的偷了我的衣服——!”

…………………………………………

第二天。

所谓的假期。

苏泽穿着一身便服,神情麻木地坐在一辆计程车里,前往位于中环的警务处总部。

计程车在总部大楼前停稳。

苏泽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百块的港币,扔给司机。

“不用找了。”

他推门下车,准备迎接自己悲惨的命运。

就在这时,出租车里的收音机,传来了新闻播报。

“本台最新消息,轰动全港的雨夜屠夫林过云,已于昨日被警方成功抓获。据了解,此次行动由旺角警署警官苏泽领导……”

开车的司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扭头对着窗外大声赞道。

“好样的!这才是我们港岛的好警察!”

“希望这样的警察多一点,把那些扑街的烂仔全都抓光!多多破案啊!”

正准备离开的苏泽,脚步一顿。

多多破案?

他转过身,又走回了出租车旁,弯下腰,趴在车窗上。

司机被他吓了一跳。

“靓仔,有事?”

苏泽面无表情,朝司机伸出了手。

“找钱。”

司机愣住了,满脸的匪夷所思。

“不是……不是你讲不用找的吗?”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苏泽的语气不容置疑。

司机一边嘀咕着“现在的后生仔真是奇怪”,一边不情不愿地从钱匣子里数出零钱递给他。

苏泽拿过钱,转身就走,嘴里低声骂了一句。

“咒我加班,还想要小费,想屁吃。”

他站在警务处总部大门前,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警徽,终究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踏入大厅,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一片灼目的白光在眼前轰然炸开!

咔嚓!咔嚓!咔嚓!

密集的快门声连成一片,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金属冰雹,砸得苏泽头晕眼花。

整个大厅里,挤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黑压压的一片,将前路堵得水泄不通。

苏泽表面上努力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微笑,心里已经在疯狂问候这些记者的家人。

妈卖批!

这么多人!

这下想不出名都难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前方临时搭建的发布台上,一个穿着警队最高制服的鬼佬处长,正满面春风地看着他,挥了挥手。

那笑容,亲切得让苏泽浑身起鸡皮疙瘩。

“苏!过来,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