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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务处大楼里出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苏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搞定!

虽然鬼佬现在很看得起自己,但自己说了,要在基层多磨练磨练,这下应该没那么快晋升了,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摆烂了。

完美!

苏泽心情大好,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大哥大“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斌仔打来的。

“喂,斌仔,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斌仔兴奋又嘈杂的声音,背景里还能听到划拳和碰杯的动静。

“阿头!你在哪呢?黄Sir在好彩酒楼摆了庆功宴,署里好多伙计都来了,就等你啦!”

庆功宴?

苏泽的笑容瞬间凝固。

开什么玩笑!

庆功宴,那是给功臣们享受吹捧和掌声的地方。

从今天开始,雨夜屠夫案的最大功臣,就是他黄炳耀黄Sir!

自己这个一心只想摆烂的咸鱼,跑去凑什么热闹?

万一黄炳耀喝多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又要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推,那还得了?

今天去新闻发布会当背景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剩下的时间,是神圣的摆烂时间!

任何事情,都不能占用!

“不去了。”苏泽的回答干脆利落。

电话那头的斌仔愣了一下:“啊?为什么啊阿头?大家都在等你呢!”

苏泽酝酿了一下情绪,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虚弱感回道:“心情不太好,想一个人静一静。”

“啊?心情不好?”斌仔更急了,“阿头你别想不开啊!是不是因为……”

“嘟…嘟…嘟…”

苏泽直接挂断了电话。

解释?

不存在的。

让他们自己猜去吧。

反正不管怎么猜,都只会加深自己“痛失功劳,心灰意冷”的悲情形象,对自己只有好处。

搞定收工!

苏泽吹着口哨,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找个清静的酒吧,喝杯冰啤酒,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的摆烂大计。

……

另一边,好彩酒楼。

巨大的包厢里,旺角警署的伙计们闹哄哄地坐了七八桌,气氛热烈非凡。

黄炳耀今天红光满面,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端着酒杯在席间穿梭,跟谁都得碰一个,笑得合不拢嘴。

斌仔拿着被挂断的大哥大,一脸茫然地走到主桌旁。

黄炳耀刚跟隔壁桌的伙计吹完牛逼,一回头就看到斌仔,立马凑了过来。

“怎么样?阿泽到哪了?是不是快到了?”

斌仔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道:“黄Sir,阿头说他不来了。”

黄炳耀的笑容僵住了。

“不来了?为什么不来?”

“他说……他说心情不太好,想一个人静一静。”

轰!

黄炳耀只觉得脑袋里一声巨响,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他。

心情不好!

他果然还是因为功劳的事情不开心了!

这小子!

这小子啊!

黄炳耀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明明那么渴望立功,那么想要得到认可,却为了自己这个上司的前途,硬生生把天大的功劳推了出去。

在记者面前,他把所有光环都给了自己。

现在庆功宴,他却选择一个人躲起来,默默“疗伤”。

这是什么样的下属啊!

这是什么样的胸襟啊!

我黄炳耀何德何能,能有阿泽这样的好兄弟,好下属!

黄炳耀越想越感动,越想越不是滋味,端着酒杯的手都开始哆嗦。

不行!

绝对不能亏待了阿泽!

等这阵风头过去,我一定,一定要亲自去处长那里,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就算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要为阿泽争取到他应得的荣誉和晋升!

这小子,真是让人……哭死!

主桌上的其他警官也听到了斌仔的话,纷纷议论起来。

“苏Sir不来?不会吧?”

“唉,肯定是心里不舒服,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换我我也不舒服啊,那么大的案子,最后风头全让黄Sir占了。”

坐在角落里的梅姐,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滋味。

她端起酒杯,默默喝了一口,没有作声。

心里不舒服?

或许吧。

但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苏泽,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邪门。

这时,旁边一桌的年轻警员,不知道谁大声说了一句。

“你们懂什么!苏Sir肯定不是因为功劳的事情不开心!”

“我猜,他现在肯定在家里看卷宗呢!雨夜屠夫的案子刚破,说不定他又在研究什么新的悬案了!”

“对对对!苏Sir就是这样的人!比我们所有人都聪明,还比我们所有人都努力!”

“怪不得人家能屡破奇案,咱们只能在这里喝酒吹牛,这就是差距啊!”

这话一出,整个包厢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啊!

以苏Sir那种神探的作风,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功劳就闹别扭?

人家压根就不在乎这些虚名!

他真正在乎的,是破案!是正义!

此时此刻,他一定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为了港岛的治安,默默地燃烧着自己!

一时间,包厢里的气氛从单纯的庆功,升华出一种崇高的敬意。

黄炳耀听着这些话,更是老泪纵横。

看看!

看看!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阿泽的高风亮节,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啊!

他用力一拍大腿:“说得好!我们都在这里享受胜利果实,只有阿泽,还在为市民服务!来!我们一起,敬我们旺角警署真正的英雄,苏Sir一杯!”

“敬苏Sir!”

“敬苏Sir!”

所有人齐刷刷地站起来,高举酒杯,朝着苏泽“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敬。

梅姐也被这股气氛裹挟着站了起来。

她怔怔地举着杯,脑子里回响着刚才那个年轻警员的话。

“比我们所有人都聪明,还比我们所有人都努力……”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吗?

自己输给他,或许真的不冤。

情理之中。

……

与此同时。

九龙,一间破旧的出租屋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香烟和泡面混合的古怪味道。

“哗啦啦……”

一个穿着花衬衫,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正坐在桌子前,用力地搓着麻将。

他就是刚刚在赤柱放出来没多久的一代贼王,卓子强。

他对面,一个瘦小的马仔正紧张地盯着墙角那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

电视机上,雪花点闪烁,正播放着白天的警务处新闻发布会。

鬼佬处长的脸一闪而过,镜头给到了他身边的年轻人。

“大佬,”马仔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安地问道,“新闻上说,旺角警署现在厉害得很,那个什么雨夜屠夫都被他们抓了。我们……我们明天还去打劫弥敦道那家金行吗?”

卓子强搓麻将的手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瞥了一眼电视机上那个年轻警察的定格画面,不屑地哼了一声。

“去!为什么不去?”

“我卓子强纵横四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被几个浪得虚名的差佬吓住?”

他把手里的“幺鸡”用力拍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不过……”

卓子强话锋一转,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眯起了眼睛。

“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做事不能光靠胆子大,还得用脑子。”

他指了指电视机。

“这个姓苏的小子,能破雨夜屠夫案,肯定不是草包。我们不能大意。”

马仔紧张地问:“那……那怎么办?大佬?”

卓子强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踱了两步,脸上露出一抹残忍又兴奋的笑意。

“计划,要改一改。”

“告诉兄弟们,原定明天的行动,推迟。”

“三天。”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时间,我要重新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卓子强嘴上说着不怕,心里却已然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看着电视上苏泽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心中暗道:不管你是真神探还是假草包,我卓子强这次,要给你玩一票大的!

他决定了,要先摸清楚这个姓苏的警察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