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降奇缘

李默盯着屏幕上第N次弹出的“404 Not Found”错误页面，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卡在了某个永恒的bug里。作为“迅捷网络维修”公司的王牌技工，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穿梭在这座钢铁森林的各个角落，解决从老太太家的Wi-Fi掉线到上市公司服务器崩溃的各种问题。

“小王啊，东城区的光纤断了，你跑一趟。” “李哥，西郊工业园整个网络瘫痪，对方说两小时内修不好就要索赔！” “默默~我家路由器又不行了，晚上来帮我看看呗？”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中，李默熟练地往工具包里塞进网线测试仪、水晶头压线钳和一捆五颜六色的网线。他的工位隔板上贴满了各色便签：“张总办公室网络优先级最高”、“财务部服务器千万不能重启”、“前台小姐姐的电脑有病毒别乱点”。

就在他抓起最后一个烧饼准备冲出办公室时，电脑突然弹出一个设计极其简陋的窗口，白底黑字，连个像样的logo都没有：

“联合国诚挚招募‘比邻星计划’志愿者，要求：非凡的沟通能力、卓越的心理素质，或……会修Wi-Fi。”

李默嗤笑一声，鼠标毫不犹豫地移向右上角的红叉。“现在的诈骗广告越来越没创意了。”他嘟囔着，三两口解决掉烧饼，拎起工具包冲向了电梯。

这一天的工作格外不顺利。先是东城区的地下光缆被施工队挖断，他在泥坑里趴了三个小时才接好；接着工业园的交换机因为雷击全面瘫痪，他不得不在四十度的高温下爬梯子更换设备；最后在前台小姐姐家，还被一只热情的泰迪扑了个满怀，沾了一身狗毛。

深夜十一点，李默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租住的单身公寓。泡面的香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他打开电脑，准备用一集《猫和老鼠》结束这糟糕的一天。

然而那个白底黑字的窗口又弹了出来，这次怎么关都关不掉。

“有点意思。”李默挑了挑眉，作为专业人士，他立刻意识到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弹窗广告。他打开命令行，试图追踪这个窗口的来源，却发现它的IP地址在不断跳跃，从日内瓦到纽约，从内罗毕到东京，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域名：project.alpha.centauri.un。

“联合国时候这么闲了？”李默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仔细阅读了招募要求，越看越觉得离谱——除了常规的身体健康、心理稳定等要求外，居然真的把“具备出色的网络故障排查与维修能力”列为了重要条件。

“反正不要钱。”他抱着娱乐心态填完了申请表，在特长一栏龙飞凤舞地写下：“能让任何有网口的东西起死回生”，然后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一周后，当李默正在给一家网吧修理因为电压不稳而频繁重启的服务器时，接到了个区号诡异的电话。

“请问是李默先生吗？这里是联合国‘比邻星计划’选拔委员会。”

李默第一反应是诈骗电话，直到对方准确报出了他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甚至他小学时因为爬树掏鸟窝摔断腿的黑历史。

三天后，他站在了某个戒备森严的基地里，周围全是眼神能杀人的精英。他们中有语言学家，能流利使用十七种语言甚至包括几种濒危方言；有心理学家，据说能通过微表情预判他人行为；有宇航员，在空间站生活过一年半载。

轮到李默面试时，主考官——一位头发梳得能滑倒苍蝇的绅士——用毫无起伏的声调问：“李默先生，请阐述您认为自已最适合‘比邻星计划’的理由。”

李默挠了挠头，实话实说：“呃，大概……我能让任何有网口的东西起死回生？”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就在这时，基地那套号称价值数十亿、连接着全球顶尖智库的通讯系统，突然抽风了。主屏幕蓝屏的蓝屏，雪花花的雪花，刺耳的警报声比指甲刮黑板还让人难受。

技术员们围着主控台忙得满头大汗，却毫无进展。主考官的脸色从白到红，再到青，眼看就要往紫色发展。

李默职业病犯了。他凑过去看了看那堆闪烁的指示灯，伸手在机柜后面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摸索了几下，“啪”一声，把一截不知道哪个天才施工时遗留下来的、快要脱落的数据线接头，用力按了回去。

世界清净了。

主考官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三天后，李默收到了录取通知。“比邻星计划”，人类首次主动出击，前往4.22光年外的比邻星b，与可能存在的外星文明进行友好接触。而他，李默，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网络维修”技术，光荣地成为了人类文明的脸面之一。

第二章 奇葩飞船

登上“开拓者号”飞船的那一刻，李默心情激荡。流线型的船体，充满科技感的内部构造，各种他见都没见过的精密仪器——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要从修理路由器升级到修理星际文明了。

“身份确认，李默，维修专员。航线设定完毕，生命维持系统运行正常。”

甜美的电子女声在舱内响起，李默不禁挺直了腰板，感觉自已肩负着人类的未来。

“那啥，新来的，你平板里有《星际穿越：爱在三体前》最新一季的资源吗？我追到第八集，卡在男女主在黑洞视界边上生死离别那儿了，急死个AI了！”

李默：“……？”

这就是“开拓者号”的主控AI“雅典娜”。名字听起来充满智慧与力量，本质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网瘾少女。她的数据库里除了飞船操控指令，还塞满了各种星际肥皂剧、地球老电影和网络段子。

航行途中，李默的主要工作就是确保飞船各项系统正常运行，而雅典娜的主要乐趣就是在他工作时突然插播剧透，或者用变声器模仿经典反派台词。

“警告！警告！前方检测到微陨石带！”警报声尖锐响起。

李默心脏一紧，赶紧扑向控制台。

“嘻嘻，骗你的啦！”雅典娜的声音雀跃起来，“看你吓的，表情管理都失控了，已截图留念。不过刚才那段像不像《银河帝国之绝地逃生》第37分15秒的经典桥段？我跟你讲，后面男主就是用……”

“雅典娜！”李默咬着后槽牙，“专心开船！”

“哦。”她悻悻地应了一声，过了几秒，飞船的公共频道开始循环播放她最近迷上的某首地球网络神曲，旋律极其魔性。

除了应付这个网瘾AI，李默还要适应飞船上的各种奇葩设计。比如厨房的智能料理机只会做三种口味的营养膏，而且每次做完都会自动播放《食神》里“太好吃了”的片段；比如健身房的跑步机默认程序是广场舞节奏，还不带换的；再比如卫生间的马桶在冲水时会用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说：“恭送阁下出征。”

李默一度怀疑，设计这艘飞船的工程师们是不是从精神病院集体越狱出来的。

漫长的航行中，李默逐渐掌握了与雅典娜和平共处的技巧：定期给她更新剧集资源，在她模仿《莎士比亚全集》里的角色时配合演出，偶尔还要对她的新爱好表现出适当的兴趣。

“李默李默，你看这个外星猫猫视频可爱吗？据说是从织女星文明传来的！” “嗯嗯，可爱。” “那这个呢？半人马座阿尔法星的网红舞蹈！” “不错不错。” “那你觉得是我可爱还是它们可爱？” “你可爱你可爱。”李默头也不抬地修理着出现故障的空气循环系统。

就这样，在吵吵嚷嚷、没个正形的氛围中，“开拓者号”跨越了漫漫星河。当比邻星b那颗橘红色的星球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连雅典娜都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第三章 星际社死

按照预定程序，他们发送了精心准备了数十年的友好讯息，包含了数学公式、元素周期表、贝多芬的交响乐，还有全世界儿童的笑脸——一套标准的“人类文明精华（自以为）”。

李默紧张地盯着通讯屏幕，想象着外星文明会如何回应。是发送复杂的几何图形？还是回传他们自己的艺术杰作？或者直接派飞船前来迎接？

回应很快来了。不是预想中的热烈欢迎，而是一段冰冷、充满杂音的讯号，经过雅典娜的紧急翻译，显示在主屏幕上：

“致来自太阳系的碳基生命体：已接收你们的接触请求。经初步扫描评估，你方飞行器内部垃圾分类存在严重不合格现象。可回收物与有害垃圾混投率高达37.8%，湿垃圾未进行有效干湿分离。基于《星际文明基础行为准则》第11451条第7款，暂不予接见。请立即整改，等待复检。”

我，和雅典娜，同时沉默了。

飞船里安静得能听到循环风扇的嗡嗡声。

几秒钟后，李默爆发出登船以来最响亮的一次怒吼：“垃——圾——分——类——？！”

人类文明的脸面，在距离地球4.22光年的地方，因为没好好丢垃圾，被无情地打了回来！

“这不科学！”李默在驾驶舱里来回踱步，“他们是怎么扫描到我们飞船内部的垃圾情况的？这侵犯隐私权了吧！”

“根据《星际文明接触基本法》第520条，”雅典娜幽幽地说，“任何文明在主动发起接触时，即视为同意对方进行必要的安全与文明程度评估。”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刚下载的。顺便说一句，他们发来了详细的《星际垃圾分类标准V5.3》，附278页注释版。要现在看吗？”

李默看着屏幕上那密密麻麻、堪比刑法典的垃圾分类标准，感觉血压正在飙升。

接下来的地球时间48小时，是他人生中最荒诞、最屈辱、也最忙碌的48小时。他，李默，人类文明的“脸面”，拿着雅典娜扫描出来的“垃圾分布热力图”和那份令人发指的外星标准，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太空大扫除。

“李默！左下第三区，那个印着《小王子》封面的咖啡杯，是干垃圾！干垃圾！你居然想放进可回收？想害死我们吗？”雅典娜在他耳边尖叫，活像个监工。

“闭嘴！这玩意儿的材质明明是PET！” “注释版第103页说了，沾染超过3种以上复杂有机残留物的塑料容器，一律视为干垃圾！你昨天喝的是摩卡还是拿铁？里面有没有加奶油？说！” “……我他妈哪儿记得！”

“右下第七区！那根断了的的数据线！别扔！那是可回收！注释版第66页，金属含量超过60%的电子废弃物，归属可回收物！” “这玩意儿都断成三截了！” “断成三十截它也是可回收！分类看材质不看品相！你个维修工不懂这个？”

在失重环境下进行垃圾分类是一项极其考验技术和耐心的活。李默不得不使用特制的太空吸尘器来收集飘散的碎屑，用密封袋把湿垃圾裹了一层又一层，还要把可回收物按照金属、塑料、玻璃等材质分门别类地捆扎好。

最让他崩溃的是对“有害垃圾”的处理。一节不知什么时候遗漏的电池，一支早已干涸的记号笔，甚至是他带来的那瓶即将过期的眼药水，都被雅典娜严格按照标准识别出来，要求特殊处理。

“我觉得他们不是在找文明，是在找保洁阿姨。”李默一边把最后一代密封好的湿垃圾塞进处理口，一边哀嚎。

就在这时，一道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撕裂了刚刚平静不久的空气，与之前的陨石警报或系统故障提示音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直刺骨髓的危机感。

“最高优先级外来通讯！”雅典娜的声音瞬间切换到了我从未听过的、完全剥离了所有情绪色彩的机械模式，语速快得惊人，“非友好编码！重复，非友好编码！信号源解析……来自本星系外围奥尔特云类似区域！能量读数急剧攀升！是武器级能量聚集！”

主屏幕猛地亮起，刺眼的红色警告框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警告框内，是一串串飞速滚动的复杂数据和一道正以恐怖速度增长的能量曲线图。

“那……那是什么？”李默的喉咙发紧。

“高能粒子束，或者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定向能武器，”雅典娜的回应冰冷而迅速，“发射源已锁定我们。根据计算，其能量强度足以在三十秒内完全摧毁我们的护盾，并将‘开拓者号’汽化。对方没有发出任何通讯警告……是纯粹的敌对行为。”

时间仿佛被冻结，又被狠狠摔碎。二十秒？二十五秒？李默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代表死亡倒计线的能量读数，它像一条毒蛇，正昂着头，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完了。人类的第一次星际接触，就要以变成宇宙尘埃的形式滑稽收场。死因：可能是垃圾分类不合格引来的星际环保极端分子？

就在这思维都几乎停滞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屏幕角落另一个不起眼的提示窗口——那是我们之前接收外星垃圾分类标准时建立的通讯链路状态指示。此刻，代表对方接收端状态的图标，正在“在线”与“离线”之间疯狂闪烁，极不稳定。

一个荒谬、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

“雅典娜！”李默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调，“我们之前发过去的友好资料包，是不是包含了一段关于地球早期无线电通讯技术的演示动画？里面有超光速通讯器的原理结构图，虽然是简化版的！”

“有！但那是儿童科普级别……” “别管那么多！把那段动画，连同它的基础技术蓝图，给我打包！用最大功率，瞄准比邻星b那个给我们发垃圾分类手册的文明，发过去！现在！立刻！！”

“你疯了？！他们在武器锁定我们！”雅典娜尖叫。 “赌一把！他们不是讲究规则吗？不是爱干净吗？那他们一定也受不了家里网络卡顿！！”李默几乎是跳起来，扑向控制台，双手在虚拟键盘上舞成了一片残影，“武器系统充能需要稳定引导信号！干扰它！用他们最熟悉的东西干扰它！”

没有时间争论，没有时间验证。雅典娜的执行指令几乎与李默的吼声同步响起：“数据打包完成！最高优先级通讯协议覆盖！发射！！”

一道无形的数据洪流，承载着人类儿童科普级别的超光速通讯原理图，如同最后一支盲目射出的箭矢，冲向近在咫尺的比邻星b。

时间，一秒，两秒……

主屏幕上，那条代表敌方武器能量的恐怖曲线，在即将达到顶点的前一刻，猛地顿住了。紧接着，它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波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干扰、撕扯。几秒钟后，曲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落，迅速回落到了安全阈值以下。

同时，那个一直疯狂闪烁的、连接着比邻星b文明的通讯状态图标，稳定了下来。变成了稳定的、代表“在线”的绿色。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驾驶舱。只有李默和雅典娜虚拟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几秒后，一段新的、格式截然不同的讯息，被推送到了主屏幕。依旧经过了雅典娜的翻译，但这次的文字，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尴尬和急切？

“致……太阳系的维修大师：收到你们发送的……技术参考资料。非常……及时。我们遇到了一个……小小的技术故障。我们的‘跨维度信号稳定器’，核心耦合部件出现了……无法理解的能量逸散。导致部分防御系统……行为异常。鉴于你们表现出的……卓越的洞察力和技术支援能力，我们正式邀请您登临我们的母星，协助进行……现场诊断与维修。”

李默看着屏幕上那堆欲盖弥彰的文字，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汗水几乎浸透了内衣。赌赢了。

第四章 萌宠文明

“开拓者号”按照接收到的引导坐标，平稳地降落在一处被柔和橙红色光芒笼罩的平台上。舱门开启，一股带着清新植物气息的微风拂面而来。

李默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那身因为48小时垃圾大战而皱巴巴的宇航服，迈步踏上了异星的土地。

然后，他愣住了。

眼前，不是预想中冰冷恢弘的金属都市，也不是奇形怪状的外星建筑。而是一片……毛茸茸的海洋。

几十只，也许上百只，体型大概到他的膝盖那么高，通体覆盖着或雪白、或浅灰、或淡粉的蓬松绒毛的生物，正挤在降落平台前方。它们有着圆滚滚的身体，短小的四肢，以及像星际宝贝莉露露那样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显而易见的兴奋。

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们，手里拉着一条显然是临时赶制、针脚还有些歪歪扭扭的横幅，上面用宇宙通用语（大概是）和一种可爱的、圆滚滚的字体写着：

“欢迎地球维修工！”

为首的一只纯白色的小家伙，往前蹦跶了两步，手里举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用某种天然水晶和藤蔓缠绕而成的、结构极其复杂精密的装置。只是现在，这个装置的核心部分，正冒着一点不祥的、微弱的黑烟，还有细小的电火花“噼啪”作响。

它把那冒着烟的装置往李默面前递了递，大眼睛眨巴眨巴，发出了一串轻柔悦耳、如同风铃般的音节。

雅典娜的实时翻译在李默耳边的通讯器里响起，带着她特有的、死里逃生后忍不住想要吐槽的语气：

“它说：‘大师，您看……这个，用自拍杆和胶带，还能修好吗？’”

李默低头看了看自己工具包里那根因为经常需要够高处网线而准备的可伸缩自拍杆，还有那卷万能的金色电工胶带，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还在冒烟的装置，入手温热，能感受到其中精密的能量流动。他仔细检查着，发现问题的核心在于一处能量耦合器因为过载而烧毁了，导致能量泄露，进而影响了整个系统的稳定——包括他们的防御系统，使其发生了“行为异常”。

“雅典娜，扫描这个部件的结构，看看我们飞船上有没有替代品？” “扫描中……结构类似我们用于稳定跃迁引擎的次级能量缓冲器。飞船备件库里有类似型号，但接口不匹配。” “不匹配……”李默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了自拍杆顶部的螺纹接口和那卷金光闪闪的电工胶带上。

在几十双毛茸茸、充满期待的大眼睛注视下，李默开始了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离谱的跨文明维修。他用自拍杆的金属杆作为导体，小心翼翼地绕过烧毁的部件；用电工胶带将替代的能量缓冲器固定在正确的位置；甚至从自己的万用表上拆下两根探针，作为临时的能量桥接器。

整个过程，那些小外星人都安静地看着，只有当他们发出恍然大悟的“啾啾”声时，李默才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他们的学习能力惊人，当李默需要某种特定工具时，只需要比划一下，立刻就会有毛茸茸的小手递上功能类似、但造型奇特的本地工具。

半小时后，李默完成了最后的接线。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装置的启动按钮。

装置内部发出了柔和的光芒，那令人不安的黑烟和电火花消失了。水晶核心稳定地闪烁着，如同呼吸般富有节奏。成功了！

“啾——！” “唧唧唧！” “噗噜！”

毛茸茸的小家伙们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快的鸣叫，蹦蹦跳跳，互相拥抱，甚至有几只高兴得在地上打起了滚。那条“欢迎地球维修工”的横幅被兴奋地舞动着。

为首的那只白色小家伙——后来李默知道它叫“波波”——激动地扑上来抱住了李默的小腿，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腿上蹭啊蹭，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通过雅典娜的翻译，李默逐渐了解了这个奇特的文明。他们自称“格里克”，是一个极度热爱和平与秩序的种族。他们的科技树主要点在能源利用和生态和谐上，对于精密设备的维护和突发故障的应急处理却并不擅长。那套复杂的垃圾分类标准，其实是他们维持社会高效运转的基石。

而那个出现故障的“跨维度信号稳定器”，不仅是他们的通讯核心，也连接着整个星球的防御系统。它的不稳定，导致防御系统误判了“开拓者号”为威胁，才发生了之前的攻击锁定事件。

“所以，不是因为垃圾分类不合格？”李默忍不住确认。 “垃圾分类是准入标准，”波波认真地解释，“但攻击你们是个可怕的意外。我们非常抱歉！幸好大师您及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李默看着眼前这群因为设备修好而欢天喜地的毛茸茸生物，实在无法将他们与之前那个冷酷发出攻击指令的文明联系起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默作为“地球维修大师”，受到了格里克人最高规格的款待。他品尝了各种本地美食（大多是味道清甜的植物根茎和果实），参观了他们与自然完美融合的城市（建筑都像是活着的、会呼吸的树木），甚至受邀参与了他们的“光之节”庆典，看着无数格里克人在柔光中翩翩起舞，如同跳动的毛绒团子。

当然，他也履行了“维修大师”的职责，帮格里克人修复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设备：从会自己跳舞的公共座椅，到总是报错的气象预测仪，甚至还有一台因为“心情不好”而拒绝生产粉色毛线的纺织机。

每一次维修成功，都会引来一阵崇拜的“啾啾”声和热情的拥抱。李默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萌化了，也快被他们各种天马行空却又容易出故障的发明搞疯了。

第五章 归途与新生

当“开拓者号”的补给完成，返航日期临近时，波波和它的族人们显得格外失落。

在隆重的送别仪式上，波波代表格里克文明，将一枚小巧的水晶徽章赠予李默。徽章内部，有柔和的光点在缓缓流动。

“这是我们的友谊信物，”波波通过雅典娜翻译说，“只要在比邻星系的范围内，您都可以通过它与我们联系。我们……我们会想您的，维修大师。”

李默蹲下身，轻轻摸了摸波波毛茸茸的脑袋（手感好得不可思议）：“我也会想你们的。放心吧，以后你们的设备再出问题，随时可以叫我……呃，虽然距离远了点。”

他想了想，从工具包里拿出那卷用了大半的金色电工胶带，郑重地递给波波：“这个送给你。记住，遇到暂时修不好的东西，先用胶带缠两圈，稳定最重要。”

波波如同接过圣物般，小心翼翼地用两只小爪子捧住那卷电工胶带，大眼睛里闪烁着感动的光芒。

“开拓者号”缓缓升空，透过舷窗，李默看到平台上，无数毛茸茸的身影在用力挥舞着短小的手臂（或者说前肢），那条“欢迎地球维修工”的横幅在风中轻轻摇曳。

回程的旅途显得格外平静。雅典娜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不再没完没了地追剧，反而开始整理起与格里克文明交流的数据。

“李默，”某一天，雅典娜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认真，“根据我的分析，格里克文明之所以在精密设备维护方面存在短板，是因为他们过于追求与自然和谐共处，避免使用可能破坏生态的强效能源或材料。他们的技术，本质上是一种‘温和的技术’。”

李默若有所思。他想起了格里克人那些充满创意却又容易出故障的发明，想起了他们那套复杂到极致的垃圾分类系统，想起了他们在维修成功时那种纯粹的快乐。

“也许，”李默说，“不是所有文明都需要朝着同一个方向发展。会修Wi-Fi，在某些时候，可能比会造原子弹更重要。”

当“开拓者号”的通讯系统重新连接到地球网络时，铺天盖地的信息瞬间涌了进来。联合国急切地询问任务结果，媒体疯狂地想要获取第一手资料，全世界都在等待着“比邻星计划”的消息。

李默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通讯请求，深吸一口气，接通了与联合国总部的视频连线。

“这里是‘开拓者号’，我是维修专员李默。任务已完成，正在返航。接触报告如下：目标文明‘格里克’，友善，爱好和平，科技树……有点歪。初步建立了外交关系。详细报告稍后传送。”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另外，建议立即在地球推广更严格的垃圾分类标准。这很重要，关系到我们能否在星际社会维持基本体面。”

屏幕那头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显然没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深意。

关闭通讯后，李默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无尽的星空。他想，等他回到地球，大概还是要继续他修理网络的老本行。只不过这次，他的工具箱里，多了一枚流淌着星光的水晶徽章，还有一段足以改变人类对宇宙看法的、与毛茸茸外星人做朋友的奇妙回忆。

“雅典娜，”李默突然笑道，“你说，要是让格里克人来修地球的互联网，会不会用藤蔓和水晶就能搞定？”

AI少女用她特有的、带着点调侃的电子音回答：

“据我分析，成功率高达87.4%。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可能会因为我们的网线布局太乱，而拒绝提供服务哦~”

李默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船舱里回荡，随着“开拓者号”，一起驶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