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要为当年从龙之功的我们封赏。
我作为暗卫营指挥使,率三百兄弟拼死护他杀出重围,十不存一。
金銮殿上,我未过门的妻子,当朝丞相的嫡女却拉着她那个病秧子表哥站出来,说真正救驾的是他。
他不过是在宫变当晚,给我递了一碗“定神”的汤药。
而那汤药却让我腹痛如绞,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机。
丞相之女声泪俱下:“陛下,若非表哥心怀天下,以身为饵拖住叛军,指挥使大人又怎能寻得机会?”
新帝竟信了,看向我:“林指挥使,朕感念你的苦劳,但首功,当属国舅。”
我拔出佩刀,刀尖直指那个缩在女人身后的“国舅”:“陛下,我的三百兄弟,不能白死!”
1.
金銮殿上,死寂一片。
我身后仅剩的十二名暗卫兄弟,个个带伤,血迹浸透了玄色劲装,凝固成暗沉的紫。
我们脚下,是三百条人命铺就的登天之路。
新帝黄袍加身,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目光里有权衡,也有疏离。
而我名义上的未婚妻沈婉儿,当朝丞相的嫡女,正梨花带雨地跪在殿中。
她身旁,是她那个走三步喘五声的病秧子表哥,顾衍。
“陛下,宫变当晚,叛军势大,是表哥心生一计,以身为饵,引开主力,才为林指挥使创造了机会。”
“他身子孱弱,却心怀天下,险些……险些就回不来了。”
她声泪俱下,仿佛那晚在刀光剑影里穿行的人是顾衍,而不是我那些被砍得尸骨无存的兄弟。
顾衍配合地咳了几声,脸色苍白得像纸,仿佛风一吹就倒。
他假意扶起沈婉儿,目光扫过我时,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怜悯的讥讽。
真是好一出郎情妾意,舍生取义。
可笑。
我死去的兄弟,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刻上功劳簿,就成了别人飞黄腾达的垫脚石。
新帝看向我,眼中带着愧疚,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断。
“林指挥使,你的苦劳,朕都看在眼里。”
“但,首功当属顾衍。朕封他为安国公,加封国舅,钦此。”
国舅。
好一个国舅。
我死去的兄弟们,在九泉之下,怕是都要气得活过来。
心口像是裂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陛下。”
我的声音很冷。
“功劳,是谁的,就是谁的。我三百兄弟的命,不能就这么变成一个笑话。”
沈婉儿猛地抬头,美目含泪,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看着我。
“林昭,你怎么能这么说?表哥为了陛下,连命都不要了,你怎能在此刻与他争功?”
“他争功?”
我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凉和愤怒。
“他配吗?”
“放肆!”
丞相沈巍,沈婉儿的父亲,站了出来,厉声喝道。
“林昭,你不过一介武夫,竟敢在金銮殿上质疑陛下圣裁,威胁国舅,你是想造反吗?”
造反的帽子,说扣就扣。
我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众人,直视龙椅上的新帝。
“铮——”
佩刀出鞘,寒光凛冽。
刀尖直指躲在沈婉儿身后的顾衍。
“陛下,我再说一遍,我的三百兄弟,不能白死!”
殿内瞬间骚动。
禁军侍卫从殿外涌入,明晃晃的刀枪将我们十三人团团围住。
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整座大殿。
2.
“林昭,把刀放下!”
新帝的声音微颤,是惊,也是怒。
我没有动,握刀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刀尖的寒芒,映出顾衍那张惊恐万状的脸。
沈婉儿脸色惨白,扑到顾衍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他。
“林昭,你疯了!你想做什么?”
她对着我尖叫,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曾几何时,这双眼睛也曾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要等我凯旋,为我红袖添香。
现在看来,全是演戏。
“做什么?”
我冷笑,“我要问问他,那碗定神汤,到底是什么滋味。”
宫变那晚,正是沈婉儿亲手端来一碗汤,说是为我定神。
我喝下后,腹中便如刀绞,生生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错过了最初的救援时机。
等我强忍剧痛赶到时,我的兄弟们,已经倒下了一半。
沈婉儿的脸色瞬间煞白,眼神躲闪。
顾衍在她身后,更是抖得像筛糠。
“林昭,”沈婉儿强作镇定,“你不要血口喷人!那是我为你求来的安神汤,你……你怎能如此污蔑我的一片好心?”
“好心?”
我身后的兄弟阿辰忍不住怒吼出声:“好心就是让咱们头儿错过时机,眼睁睁看着兄弟们去死吗?沈小姐,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住口!”
丞相沈巍气得胡子都在抖,“一群不知尊卑的莽夫!陛下,林昭藐视君上,意图行刺国舅,罪当万死,请陛下立刻下令,将他们就地正法!”
新帝的脸色阴沉,眼中风雷渐起。
他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最需要的就是丞相的支持。
而我,不过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刀,若是不能用了,或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便只能被折断。
“林昭。”
新帝缓缓开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温度,“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刀,跪下向国舅请罪。”
“否则,满门抄斩。”
我的兄弟们,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我们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死,我们不怕。
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死得窝囊。
沈婉儿看着我,眼中闪过快意。
她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林昭,跪下吧。你斗不过我们的。只要你今天认了,我还能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保你一条狗命。”
“否则,不只是你,你那仅剩的几个兄弟,也得跟你一起陪葬。”
她以为,她赢定了。
3.
我看着沈婉儿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心中最后一点温情也烟消云散。
我缓缓收刀入鞘。
沈婉儿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丞相沈巍抚着胡须,眼中尽是轻蔑。
顾衍也从沈婉儿身后探出头来,虽然还在咳嗽,但眼神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所有人都以为,我服软了。
新帝也松了口气,脸色稍缓。
“林指挥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陛下,臣有罪。”
我单膝跪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大殿。
“臣,有教导无方之罪。”
新帝一愣,“此话怎讲?”
我抬起头,目光如炬。
“暗卫营的规矩,第一条,便是忠诚。但臣没想到,臣的未婚妻,竟会与人合谋,窃取三百英魂的血功,欺瞒君上!”
“此乃不忠!”
“人臣之女,不思尽忠,反倒构陷忠良,此乃不孝!”
“兄弟惨死,尸骨未寒,她却只为情郎谋前程,此乃不仁!”
“窃功于前,狡辩于后,毫无廉耻,此乃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臣竟未能察觉,还险些娶之为妻!此乃臣之罪!”
我每说一句,沈婉儿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说完,她已经摇摇欲坠。
“你……你胡说!”
她尖声反驳,“林昭,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胡说,查一查便知。”
我转向新帝,字字铿锵,“陛下,宫变当晚,所有出入宫门的记录,所有当值太监宫女的口供,以及……为我熬制那碗定神汤的太医,都可以作为人证!”
“只要一查,是谁在拖延时间,是谁在制造混乱,是谁在真正浴血奋战,一目了然!”
丞相沈巍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没想到,我竟敢当庭要求彻查。
新帝坐在龙椅上,眼神变幻莫测。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沈婉儿和顾衍,又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沈巍。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准了。”
他只说了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像一声惊雷,在沈家父女和顾衍头顶炸响。
“陛下,不可!”
沈巍急了。
“丞相,你是觉得,朕连查一桩旧案的权力都没有吗?”
新帝的声音冷了下来。
沈巍顿时噤声,额角渗出了冷汗。
新帝站起身,走下龙椅,亲自扶起我。
“林指挥使,此事,朕会给你,给你死去的三百兄弟,一个交代。”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重。
“在此之前,你暗卫营指挥使的职位,暂时由禁军副统领接管。你和你的兄弟们,先回府休养。”
这是,明升暗降,实则软禁。
他终究还是忌惮我。
也罢。
我带着兄弟们转身离开,背后,是沈家父女和顾衍怨毒的目光。
走出大殿,阳光刺眼。
我抬头望天,天很蓝。
可我知道,京城的天,要变了。
4.
回到指挥使府,大门刚关上,禁军便将整个府邸围得水泄不通,连夜搜查了三遍,甚至连每日送来的饭食,都只剩残羹冷炙。
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第二天,沈婉儿就到了,身边还跟着志得意满的顾衍。
她卸下了在殿上的伪装,脸上满是冰霜。
“林昭,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
她高傲地仰着头,像一只斗胜的孔雀。
“你被削了兵权,困在这四方宅院里,已经是个废人。你配不上我。”
顾衍在一旁轻笑,看着我,仿佛在看一堆被丢弃的垃圾。
“婉儿说得对,林指挥使,良禽择木而栖。你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们当着我的面,规划着未来的“宏图伟业”,讨论着安国公府该如何扩建,甚至提及我曾经送给沈婉儿的定情信物,该如何处置。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像在看两个跳梁小丑。
“说完了?”
两人一愣。
“说完了,就滚。”
沈婉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林昭,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敢?”
我看着她,眼底只有一片淡然,“一个背信弃义,踩着我兄弟尸骨往上爬的女人,也配让我客气?”
“你!”
她气得发抖,指着我的鼻子,“你给我等着!不出三日,我定要你跪下来求我!”
她说完,拂袖而去。
府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阿辰看着窗外密不透风的禁军,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他低声问我:“头儿,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
那语气里,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绝望。
夜深人静,我坐在窗前,看着那轮冰冷的月。
我曾以为,凭我的忠诚和能力,能为兄弟们挣得一片天地。
可如今,却连他们最后的尊严都保不住。
是我错了吗?
我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当天晚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我的府上。
是顾衍。
他不再是白天那副病恹恹的样子,虽然依旧清瘦,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阴冷的得意。
他一个人来的,禁军竟没有阻拦。
“林指挥使,别来无恙啊。”
他施施然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你来做什么?炫耀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
“不不不,我来,是给你指一条明路。”
他放下茶杯,笑得像只狐狸。
“那碗定神汤,确实是我的主意。”
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婉儿她,从小就心高气傲。她看不上你这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她喜欢的是我这样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我们早就计划好了。你拼死救驾,我来领这份天大的功劳。你,不过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他看着我铁青的脸,笑得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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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切都很完美。可惜,你太不识时务了。”
“林昭,你现在已经是一只笼中鸟,插翅难飞。陛下虽然下令彻查,但只要我一口咬定,那太医是我的人,是我逼他做的,你又能奈我何?”
“陛下为了安抚丞相,最多不过是罚我思过,不痛不痒。”
“而你,一个没了牙的老虎,还有什么用?”
他说着,凑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
“陛下已经决定了。为了考验你的忠心,三日后,会下旨命你和你这十二个残兵,去北境雁门关,抵御蛮族。”
“没有援军,没有粮草。说白了,就是让你去送死。”
他直起身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怎么样,林指挥使,这条死路,你可还满意?”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已经看到了我惨死在北境的模样。
我的兄弟们,个个目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我却异常平静。
我看着他,缓缓开口。
“顾衍,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赢了?”
5.
顾衍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慌乱的神色。
但他失望了。
“不然呢?”
他冷哼一声,“林昭,别再故作镇定了。现在的你,还有什么翻盘的资本?”
“谁告诉你,我需要翻盘?”
我反问。
我从始至终,就没觉得自己输过。
他愣住了,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再理他,转身对阿辰说:“送客。”
顾衍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大概从未想过,在这种境地下,我还能如此平静。
“好,林昭,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撂下狠话,悻悻离去。
他走后,阿辰忧心忡忡地问:“头儿,他说的……是真的吗?陛下真的要我们去送死?”
“是真的。”
我看着兄弟们瞬间沉下去的脸,继续说道:“但死的是谁,还不一定。”
三天后,圣旨如期而至。
宣旨的太监尖着嗓子念完,内容和顾衍说得分毫不差。
命我即刻率领麾下十二名暗卫,前往雁门关,不得有误。
沈婉儿和顾衍也来了,就站在禁军的包围圈外,来看我们最后的落魄。
沈婉儿看着我,眼中带着怜悯,仿佛在施舍。
“林昭,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若当初听话,现在也能在朝中谋个闲职,安稳度日。何苦呢?”
顾衍则是一脸小人得志的猖狂。
“林指挥使,北境风沙大,可要多保重身体啊!哈哈哈!”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带着兄弟们,翻身上马。
在无数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我们十三骑,朝着城门的方向,缓缓行去。
身影萧瑟,像一群被流放的孤狼。
就在我们即将走出城门时,一队人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为首的,是京城戍卫军统领,裴将军。
裴将军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面容刚毅,不苟言笑,是出了名的只忠于皇室。
他策马来到我面前,神情严肃。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奉旨押送我们,或是来传达什么新的羞辱命令。
顾衍和沈婉儿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然而,裴将军却翻身下马,对着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林指挥使。”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火漆封口的信筒,双手奉上。
“陛下有密旨,命我亲手交给你。”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沈婉儿和顾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6.
我接过信筒,当着所有人的面,捏碎了火漆。
里面是一卷明黄的丝帛。
我展开一看,却笑了。
这不是陛下的密旨。
上面没有字,只有一个用特殊药水画下的,只有我和我最核心的部下才认识的标记——一只展翅的雄鹰。
裴将军,是我的人。
是我在多年前,就安插在京城戍卫系统里的一颗暗棋。
他只听我一人的命令。
我将丝帛收好,看向裴将军。
“将军辛苦了。”
“为指挥使分忧,是末将的本分。”
裴将军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看向我的眼神,却带着狂热。
我翻身上马,对着身后一脸茫然的兄弟们大喊一声:“出城!”
十三骑,策马疾驰,冲出城门,绝尘而去。
留下满城错愕的人群,和脸色铁青的沈婉儿与顾衍。
出了城,我们一路向北,做出赶赴雁门关的假象。
行至三十里外的一处密林,裴将军早已派人在此等候。
“头儿,我们现在去哪?”
阿辰问道。
“去平安镇。”
我从怀里拿出那卷丝帛,用特制的药水一抹,上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熬汤太医,藏于平安镇,福来客栈。”
这是我的情报网传来的消息。
裴将军送来的“密旨”,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让我能合理脱身的信号。
我早就知道,新帝不会轻易让我死。
他让我去雁门关,名为送死,实为考验。
考验我,在脱离了朝堂,脱离了暗卫营之后,是否还有能力,为自己翻案。
他想看我的手段。
那我就让他看个清楚。
“头儿,你的意思是……陛下他其实是相信你的?”
阿辰又惊又喜。
“他谁也不信。”
我淡淡地说道,“他只信他眼睛看到的证据,和能为他所用的力量。”
我们在密林中换上便装,弃马改走小路,连夜赶往京城东南方向的平安镇。
阿辰有些不解:“头儿,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太医,反而要绕这么大一圈?”
我看着远方,夜色深沉。
“因为,有一条大鱼,需要我们亲手去钓。”
“钓到了他,比一万个人证都管用。”
7.
平安镇是京郊的一个富庶小镇,鱼龙混杂。
我们赶到福来客栈时,天还没亮。
客栈里静悄悄的。
我没有直接去找那个姓王的太医,而是让兄弟们分散开,潜伏在客栈四周,严密监视。
王太医就住在后院的一间客房里,房里一直亮着灯,显然一夜未眠。
我需要等的,不是他。
而是来找他的人。
顾衍是个聪明人,但他太自负了。
他以为把我赶出京城,就高枕无忧了。
但他一定会派人来处理王太医这个唯一的活口,斩草除根。
而这,就是我的机会。
我们在客栈外,整整等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傍晚,三个黑影,如鬼魅般潜入了客栈后院。
他们身手矫健,行动间悄无声息,直奔王太医的房间。
是江湖上的顶尖杀手。
我对着阿辰他们打了个手势。
一张大网,瞬间收紧。
就在那三名杀手破门而入,准备对王太医下杀手时,我的兄弟们从四面八方涌出。
一场恶战,在小小的客房里爆发。
对方显然没料到这里有埋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他们武功极高,下手狠辣,招招致命。
我的兄弟们虽然个个都是好手,但毕竟身上有伤,一时间竟也占不到上风。
我没有动。
我站在院中的阴影里,冷眼看着这一切。
很快,三名杀手中的一人,被阿辰一刀劈中肩膀,动作慢了一瞬。
另一名兄弟抓住机会,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剩下的两人见势不妙,对视一眼,竟不再恋战,转身想逃。
想逃?
晚了。
我身形一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人大惊,挥刀向我砍来。
我赤手空拳,不退反进,双手死死扣住了他们的手腕。
“咔嚓!”
两声脆响,两人的手腕,被我生生折断。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我将两人扔在地上,走到那个被阿辰打伤的杀手面前。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惊恐。
“你……你是谁?”
我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杀手嘴很硬,咬着牙不说话。
“不说?”
我笑了,“没关系,我有很多种方法,能让你开口。”
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
那蝎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黑寡妇,南疆特产。被它蜇一下,人不会立刻死,但会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被蚂蚁啃噬一样,又痒又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想试试吗?”
那杀手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
“我说!我说!是……是安国公!是安国公派我们来的!”
8.
有了杀手的口供,还不够。
我需要王太医这个关键人证,心甘情愿地跟我回京。
我走进房间,王太医已经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王太医,别来无恙。”
他看到我,如同见到救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腿。
“林指挥使!救命啊!救命啊!”
“是顾衍,是顾衍逼我的!”
他涕泪横流,将当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原来,顾衍早就买通了他,以他家人的性命相要挟,逼他将一种名为“七日断肠”的慢性毒药,下在了给我的汤里。
这毒不会立刻致命,但会让人在七天之内,腹痛如绞,内力全失,最后肠穿肚烂而死。
顾衍的目的,不只是窃取功劳,他从一开始,就想要我的命!
“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事成之后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京。可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派人来灭口!”
王太医从怀里抖抖索索地掏出一个小纸包。
“这……这是剩下的毒药。求指挥使大人救救我,救救我的家人!”
人证,物证,俱全。
是时候回京了。
我们没有片刻耽搁,连夜押着王太医和那几个活捉的杀手,直奔京城。
两天后,清晨。
京城刚刚开门,十三骑快马,便疾驰而入,直奔皇宫。
沿途的禁军和守卫,根本来不及反应。
当我们冲到金銮殿前时,早朝刚刚开始。
我翻身下马,一脚踹开殿门,提着王太医的领子,将他扔到了大殿中央。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新帝从龙椅上猛地站起身,震惊地看着我。
丞相沈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而站在他身旁的顾衍,看到地上瘫软如泥的王太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陛下!”
我单膝跪地,声音响彻大殿。
“臣,林昭,幸不辱命,已将构陷忠良,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的罪人,悉数带回!”
我将王太医的供词,那包毒药,以及杀手的画押口供,高高举起。
“宫变当晚,安国公顾衍,收买太医,对臣下毒,意图拖延救援,谋害臣的性命!”
“事后,又怕罪行败露,派出杀手,前往平安镇,意图杀人灭口!”
“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明察!”
新帝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顾衍。
顾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陛下,冤枉啊!臣冤枉啊!是……是他,是林昭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
我冷笑一声,将那名被活捉的杀手头领也扔了进来。
“那你来告诉陛下,平安镇福来客栈的杀手,是谁派去的?”
那杀手早已被我吓破了胆,一见到我,立刻磕头如捣蒜。
“是安国公!是安国公给了我们一万两银子,让我们去杀了王太医!”
铁证如山。
顾衍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那是一种死人才有的灰败。
新帝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顾衍,一字一句地问道:“顾衍,朕的暗卫营指挥使,在你口中,成了给你做诱饵的棋子。”
“那三百条人命,在你眼中,又算什么?”
他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怒火和失望。
整座大殿,落针可闻。
9.
“陛下!陛下饶命啊!”
顾衍彻底崩溃了,他疯狂地磕着头,痛哭流涕。
就在这时,沈婉儿突然冲了出来,跪倒在地。
她没有去扶顾衍,反而一把推开了他。
“陛下,此事与臣女无关!都是顾衍!是他一手策划的!是他欺骗了臣女!”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告诉臣女,他有良策可以帮助陛下稳定朝局,臣女信以为真,才会……才会在殿上为他说话。臣女根本不知道什么毒药,什么杀手啊!”
“陛下明鉴,臣女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表啊!”
这变脸的速度,真是叹为观止。
大难临头,她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的情郎推出来当了替死鬼。
被推倒在地的顾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神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变成了一种疯狂的怨毒。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锐,透着疯狂。
“哈哈哈……沈婉儿,你装什么无辜!”
“是谁!是谁嫌弃林昭是个莽夫,配不上你这丞相嫡女的身份?”
“是谁!是谁在我耳边说,只要我当上国舅,你就是未来的皇后?”
“我们两个,早就暗通款曲,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一起商量好的!你现在想把自己摘干净?晚了!”
顾衍像是疯了一样,将两人的私情和所有的阴谋诡计,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吼了出来。
金銮殿上,所有人都听得全都愣住了。
丞相沈巍的脸,已经变成了酱紫色,他摇摇欲坠,几乎要当场晕厥。
新帝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他不仅被欺骗,被愚弄,头顶上,还被人戴了一顶若有若无的绿帽子。
这对于一个刚刚登基,最重颜面的帝王来说,是奇耻大辱。
“来人!”
新帝怒吼一声。
“将沈家满门,还有这个逆贼顾衍,全部给朕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禁军立刻冲了上来。
沈巍瘫倒在地,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沈婉儿尖叫着,挣扎着,却被无情地拖了下去。
而那顾衍,在被抓住的瞬间,竟突然发难,挣脱了禁军的控制。
他哪还有半点病秧子的模样,身手竟是异常矫健!
他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嘶吼着朝龙椅上的新帝扑去。
“昏君!我杀了你!”
他的病弱,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可惜,他选错了对手。
我身形一动,后发先至,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
匕首脱手飞出,钉在了殿前的廊柱上。
我顺势一记手刀,劈在他的后颈。
顾衍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10.
三天后,处理结果下来了。
丞相沈巍,欺君罔上,教女无方,被判斩立决。
沈家一族,全部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顾衍,构陷忠良,图谋不轨,行刺君上,数罪并罚,判凌迟处死。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城外的无名坡。
这里,新立了三百座衣冠冢。
我的兄弟们,终于可以瞑目了。
新帝亲自下令,追封我三百兄弟为“忠烈校尉”,在京城最显眼的位置,为他们立了一座巨大的功德碑,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清清楚楚地刻在上面。
我仅剩的十二个兄弟,也都得到了封赏和晋升。
我的暗卫营指挥使之位,也失而复得。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新帝派人传来口谕,问我如何处置沈婉儿。
他把这个权力,交给了我。
杀她?
太便宜她了。
我站在功德碑前,轻轻抚摸着上面冰冷的名字,对来传话的太监说:“回禀陛下,罪女沈氏,心比天高,最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行伍之人。那就罚她去北境雁门关,充当营妓,终身为奴,让她好好体验一下,她最瞧不起的生活。”
我要她活着。
让她在无尽的屈辱和悔恨中,日日夜夜,去偿还她欠下的血债。
这比杀了她,要残忍一百倍。
当晚,新帝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我。
他屏退了左右,亲自为我倒了一杯酒。
“林昭,是朕,对不住你,对不住你那三百兄弟。”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朕刚登基,处处掣肘,不得不倚仗丞相。朕……识人不明,险些酿成大错。”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朕知道,一句道歉,换不回三百条人命。”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真诚,“但朕向你保证,从今往后,这大周的天下,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朕欠你的,欠他们的,会用一生来还。”
我举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像火一样在烧。
走出皇宫,已是深夜。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
我仿佛看到了我那三百个兄弟的笑脸。
我走到那座新立的功德碑前,将怀里的一壶酒,缓缓洒在碑下。
“兄弟们,安息吧。”
“你们的功劳,我讨回来了。”
“你们的仇,我也报了。”
一阵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酒气,仿佛是他们在回应我。
我转身,大步离去。
前路漫漫,但我知道,我不再是一个人。
他们的英魂,将永远与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