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信疯梅,砚藏锋刃
天启十四年,暮春。御花园的紫宸梅早已谢尽,唯有几株晚樱开得靡丽,粉白花瓣落了满地,被宫人扫成一堆堆蓬松的雪。长信宫公主李瑶光的笑声突然刺破了这层静谧,带着几分尖利,像极了寒夜里惊飞的雀鸟。
“抓啊!都给本宫抓!看这小蹄子往哪儿跑!”她穿着一身藕荷色撒花软缎裙,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攥着一支赤金点翠钗,钗尖闪着冷光,正追着个捧着茶盏的小宫女跑。那宫女吓得脸色惨白,茶盏里的雨前龙井泼了大半,顺着袖口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谁都知道,这位长信宫公主是宫里的“疯人”,十四年前宫变后就失了心智,上回连给皇帝请安时,都敢用钗子指着掌印太监的鼻子骂“奸贼”。可偏生皇帝念着她是嫡女,再加上太子殿下时常暗中照拂,竟也没人真敢对她怎样,顶多是吩咐底下人少往她跟前凑。
“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踩您花的!”小宫女跑不动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闷响。李瑶光停下脚步,歪着头看她,赤金钗的流苏垂在颊边,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她忽然笑了,声音又软又甜,和方才的尖利判若两人:“踩了本宫的墨梅?这园子里哪有墨梅?”
小宫女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她方才不过是退避时不小心碰掉了一枝开败的梅枝,谁料公主突然就发了疯。李瑶光蹲下身,用钗尖轻轻挑了挑小宫女的发髻,语气带着孩童般的天真:“你可知,这宫里的梅,最金贵的就是墨梅。当年本宫母妃宫里,一到冬天就开满了墨梅,香得能飘到养心殿去。”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皇后薨于十四年前宫变,是宫里谁都不敢提的禁忌,尤其是在这位“疯癫”的公主面前。几个老太监悄悄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今日公主的“疯话”,似乎比往常多了些意味。
“公主,天凉了,该回宫了。”贴身大宫女挽月上前,声音轻柔,手里捧着一件素色披风。她是皇后旧部的女儿,十四年来一直留在李瑶光身边,是少数知道公主“疯癫”真相的人。李瑶光顺着她的手站起来,故意打了个趔趄,将赤金钗扔在地上,踩着花瓣嘟囔:“回宫回宫,宫里闷得慌,本宫要找人解闷!”
挽月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低声应道:“公主若是觉得闷,不如……选几个伴读的郎君?”
李瑶光“啊”了一声,拍着手笑起来,像极了听到新鲜玩意儿的孩童:“伴读?好啊好啊!要好看的,要会唱《梅花引》的!”她一边说,一边往长信宫走,裙摆扫过地上的赤金钗,却没再看一眼——那钗尖方才离小宫女的脖颈不过一寸,她若真疯,怎会拿捏得如此精准?
回到长信宫,殿内的布置却与公主的“疯癫”形象截然不同。紫檀木的书架上摆满了经史子集,虽有些书册的边角翻卷,却都擦拭得一尘不染;墙上挂着一幅《寒梅图》,笔法遒劲,正是当年皇后的亲笔。李瑶光刚跨过门槛,脸上的痴傻就褪得一干二净,她接过挽月递来的热茶,指尖摩挲着杯壁上暗刻的梅纹,沉声道:“方才御花园的动静,父皇那边该有消息了吧?”
“回公主,周太监已经去养心殿回话了,说公主今日‘疯症’又犯了,追着宫女闹了半宿。”挽月一边收拾着桌上的密信,一边低声道,“只是……选‘伴读’的话,若是传出去,怕是会引来非议。”
“非议?”李瑶光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她腕间的“瑶”字玉佩上。那玉佩是皇后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暖玉,刻着一个“瑶”字,另一半据说在当年被皇后救下的孤童身上,那孩子的名字,叫砚儿。“十四年来,本宫装疯卖傻,为的就是今日。父皇疑心重,若不借着‘疯癫’的由头,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找旧部?怎么敢等砚儿出现?”
她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论语》,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皇后旧部的暗号。十四年前宫变之夜,她躲在寝宫的梁上,亲眼看见父皇将母亲推向叛军,听见母亲喊着“护好瑾儿和砚儿”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火光里。这些年,她靠着“疯癫”护住了自己,也护住了藏在暗处的太子李瑾,可那个叫砚儿的孩子,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明日起,就传本宫懿旨,为长信宫遴选‘面首’。”李瑶光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条件要苛刻,要荒诞,既要能筛掉父皇的眼线,又要能让旧部和砚儿认出暗号。第一条,要会唱《梅花引》——那是母亲教我们的童谣;第二条,要能在半个时辰内,找到本宫‘遗失’的墨玉镯;第三条……”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要敢对父皇的暗卫动手。”
挽月心头一震,随即躬身应道:“奴婢这就去安排。只是公主,太子殿下那边……”
“瑾哥那边,自然会懂。”李瑶光望着窗外的晚樱,轻声道,“他装跋扈,我装疯癫,我们姐弟俩,在这朱墙里演了十四年的戏,也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次日清晨,长信宫要遴选面首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皇宫。消息传到养心殿时,皇帝正在批阅奏折,手里的朱笔顿了顿,抬眼看向站在下方的周太监:“她要选面首?”
“是,公主说宫里闷得慌,要选些好看的郎君陪着解闷。还定下了三个条件,说是缺一不可。”周太监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的眼睛。这位帝王的心思,是宫里最深的漩涡,十四年前宫变的真相,除了少数几人,谁都不敢提及,可他总觉得,这位疯癫的公主,没那么简单。
皇帝放下朱笔,指尖敲击着御案,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想起十四年前那个夜晚,皇后倒在叛军刀下的模样,想起自己踩着她的血登上皇位的瞬间。李瑶光和李瑾,是皇后留下的两个孽种,这些年他留着他们,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可李瑶光的疯癫,李瑾的跋扈,总让他觉得不安。
“她的条件,都记下了?”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寒。
“记下了。一是要会唱《梅花引》,二是要找到公主遗失的墨玉镯,三是……要敢对暗卫动手。”周太监的声音越来越低。
皇帝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倒是个有趣的条件。传朕的话,准了。另外,派几个暗卫混进去,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样。还有,让太子也去看看,他那位‘疯癫’的皇妹,到底要选什么样的人。”
周太监躬身退下后,皇帝从御案下抽出一个黑色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本残破的秘籍,封面上写着“玄阴神功”四个大字。他抚摸着秘籍的封面,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管你们想做什么,这皇位,朕坐定了。”
长信宫的遴选现场设在殿外的庭院里,十几名参选的男子站成一排,有世家子弟,有寒门书生,还有几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武士。李瑶光坐在廊下的贵妃椅上,歪着头,嘴里叼着一根梅枝,看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有挽月知道,她的目光正飞快地扫过每个人的脸,寻找着熟悉的暗号。
“第一个,唱《梅花引》。”挽月高声道。
一个世家子弟上前,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梅花引》。可他唱的曲调温柔婉转,全然没有皇后当年教的那般苍劲。李瑶光皱了皱眉,拿起桌上的茶盏就泼了过去:“难听!本宫要的是寒梅,不是娇滴滴的桃花!”
那世家子弟被泼了一身茶水,脸色涨得通红,却不敢发作,只能灰溜溜地退了下去。接下来几人,要么唱错了曲调,要么怯怯懦懦不敢开口,都被李瑶光以各种“疯癫”的理由赶了下去。直到倒数第二个人上前,李瑶光的眼睛忽然亮了。
那是个穿着青布长衫的书生,身形清瘦,面色白皙,看起来弱不禁风,手里还捧着一卷《楚辞》。他走上前,躬身行礼,声音清润:“草民沈砚,见过公主。”
“沈砚?”李瑶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佩。砚儿,沈砚,这会是巧合吗?
沈砚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唱起了《梅花引》。他的曲调与旁人不同,开头苍劲,中间婉转,结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怆,正是当年皇后教给他们的调子。李瑶光的心猛地一跳,刚要开口,就见沈砚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她腕间的玉佩,然后又垂了下去。
“唱得还凑合。”李瑶光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将手里的梅枝扔在地上,“第二个条件,找墨玉镯。本宫的墨玉镯,是母妃留下的,方才‘不小心’掉在御花园了,半个时辰内找到,就算过关。”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御花园那么大,半个时辰找一支小小的墨玉镯,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几个参选者面露难色,唯有沈砚躬身道:“草民遵旨。”
沈砚转身离开后,李瑾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太子常服,面色倨傲,一进门就嚷嚷:“皇妹,听说你在选面首?皇兄来给你掌掌眼!”他的声音很大,故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可在经过李瑶光身边时,却用只有两人能懂的语气低声道:“父皇派了暗卫,小心。”
李瑶光翻了个白眼,故意用钗子指着他:“皇兄来干什么?是不是也想当本宫的面首?”
李瑾哈哈大笑,拍着桌子道:“皇妹这眼光可不行,这些人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哪能护着你?依我看,不如选几个武士,既能解闷,又能防身。”他一边说,一边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梅枝,暗示她注意沈砚的身份。
两人正说着,沈砚已经回来了。他的青布长衫上沾了些泥土,手里捧着一支墨玉镯,镯子上还带着一丝水汽,显然是刚从某个潮湿的地方找回来的。“公主,草民找到了。”
李瑶光接过墨玉镯,指尖碰到沈砚的手,只觉得他的掌心带着一层薄茧——那是常年练剑留下的痕迹。她强压着心头的激动,故意刁难:“你怎么知道在假山缝隙里?”
“草民见公主今日清晨在御花园追打宫女时,曾在假山旁驻足,且那处有梅枝折断的痕迹,想来是公主掉落镯子时不小心碰断的。”沈砚的声音很平静,却句句都点在了关键处。他不仅找到了镯子,还注意到了她清晨的“疯癫”举动,更看懂了她留下的暗号。
李瑾在一旁看着,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他走上前,拍了拍沈砚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书生,倒还有些本事。不过,光是会找镯子可不够,还得有几分武力,才能护着我皇妹。”他说着,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去,和这位沈公子比划比划。”
那侍卫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显然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干将。沈砚面露难色,连连摆手:“草民只是个书生,不会武功。”
“不会也得比!”李瑾故意沉下脸,“若是连我身边的侍卫都打不过,怎么配留在长信宫?”
就在侍卫的拳头快要落在沈砚身上时,沈砚忽然侧身一躲,看似狼狈,却恰好避开了要害。他顺势抓住侍卫的手腕,轻轻一拧,那侍卫竟疼得闷哼一声,被他甩了出去。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慌乱,既暴露了武功,又没让人觉得他有多厉害。
“哎呀,你竟敢动手打人!”李瑶光故意尖叫起来,扑过去拉住沈砚的胳膊,“你好厉害!本宫要你了!”
周围的暗卫看在眼里,皱了皱眉。这个沈砚,看起来弱不禁风,却能打败太子的侍卫,显然不简单。可他的武功看似杂乱,又不像是刻意训练过的,再加上公主的“疯癫”掩护,倒也让人抓不到把柄。几个暗卫交换了个眼神,悄悄退了出去,去给皇帝回话。
入夜后,长信宫的偏殿里,沈砚正坐在桌前,擦拭着一把藏在袖中的短匕。匕首的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砚”字。十四年前,他躲在密道里,看着皇后倒在血泊中,听着她喊着“砚儿”的名字,那一刻,他就发誓,一定要为皇后报仇,一定要护住公主和太子。这些年,他跟着皇后的旧部苦练武功,隐姓埋名,就是为了等待今日的机会。
“沈公子。”挽月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放在桌上,“公主让奴婢送来的,说是给您安神。”
沈砚起身行礼,目光落在挽月腰间的香囊上。那香囊是皇后当年绣的,上面绣着墨梅,正是旧部的信物。“有劳挽月姑娘。不知公主今夜,可有要事吩咐?”
挽月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公主说,今夜父皇会派暗卫来试探您。您只需暴露三分武功,切莫太过张扬。另外,公主让奴婢给您带句话——‘瑶砚重逢,静待时机’。”
沈砚的手猛地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泪光。十四年了,他终于找到了公主,终于离复仇又近了一步。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沉声道:“请姑娘转告公主,沈砚定不辱使命。”
三更时分,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偏殿的屋顶上。沈砚早已察觉,他故意装作熟睡的样子,翻身时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茶盏。黑影以为他惊醒,立刻破窗而入,手中的长剑直刺向他的胸口。
沈砚猛地睁开眼,侧身躲过,顺手拿起桌上的砚台砸了过去。黑影避开砚台,再次挥剑,却被沈砚用短匕挡住。两人交手几招,沈砚故意卖了个破绽,被黑影的剑气划伤了胳膊。他踉跄着后退,装作惊恐的样子:“你是谁?为何要杀我?”
黑影见他受伤,且武功确实不算高强,便不再恋战,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沈砚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暗卫的功夫,比起皇后旧部的高手,差得远了。父皇的眼线,也不过如此。
这时,李瑶光提着一盏灯笼走进来,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口,皱了皱眉:“伤得重不重?”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没有了白日的疯癫。
“不碍事,皮外伤而已。”沈砚躬身道。
李瑶光走到他面前,借着灯笼的光,仔细看着他的脸。眼前的书生,眉眼间依稀能看到当年那个瘦弱的孩童的影子。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砚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沈砚猛地抬头,看着她腕间的“瑶”字玉佩,再也忍不住,双膝跪地:“公主!沈砚幸不辱命,终于找到您了!”
灯笼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泪光闪烁。十四年的伪装,十四年的等待,十四年的隐忍,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朱墙之内,疯月之下,一场关乎复仇与救赎的棋局,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李瑶光扶起他,从腕上解下那半块玉佩,沈砚也从怀中取出另一半刻着“砚”字的玉佩。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的命运。“砚儿,从今日起,你就留在长信宫。我们姐弟,还有你,一起让父皇,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
沈砚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目光坚定:“公主放心,沈砚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窗外,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也照在桌上那本摊开的《论语》上。书页间的纸条上,写着一行小字:“祭天之日,旧部齐聚,共诛国贼。”
第二章 宫宴试锋,暗影藏奸
天启十四年,孟夏。养心殿的玉兰花刚谢,皇帝便下旨摆宴长春宫,说是为“慰劳”长信宫公主遴选面首辛苦,实则谁都清楚,这是一场藏着刀光剑影的试探。长春宫的殿宇恢弘,鎏金瓦当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殿内列着两排紫檀木案,案上摆满了珍馐,却没人有心思品尝——所有人的目光,都绕不开坐在帝后位侧的李瑶光,以及站在她身后的沈砚。
李瑶光今日穿了件正红色宫装,裙摆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本该是端庄华贵的装扮,她却故意斜斜歪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嵌珠金步摇,时不时用步摇的流苏去撩拨身前的果盘,一副心不在焉的疯态。沈砚则依旧是青布长衫,站在她身后,垂着眼,身形清瘦,像株弱不禁风的兰草,与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格格不入。
“皇妹,你选的这位沈公子,看着倒是斯文。”太子李瑾端着酒杯,晃着里面的琥珀色酒液,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内所有人听清。他今日穿了件石青色常服,腰间束着玉带,眉眼间带着惯有的跋扈,目光扫过沈砚时,带着几分审视,“只是这宫廷之中,光斯文可不够。上次在长信宫,沈公子侥幸赢了本宫的侍卫,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运气好?”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与公主“不和”,可当众质疑公主选中的人,还是这般不留情面,难免让人揣测其中深意。李瑶光手里的步摇一顿,猛地坐直身子,将步摇指向李瑾,尖声骂道:“李瑾!你什么意思?砚郎赢了就是赢了,什么叫侥幸?”
她这一闹,倒符合“疯癫”的人设。皇帝坐在主位上,端着茶盏,眼皮都没抬,只淡淡道:“太子也是关心你,长信宫的安危,确实不能马虎。”他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他就是要看看,沈砚到底有多少斤两,李瑶光又会如何护着他。
李瑾像是得了圣旨,立刻放下酒杯,起身道:“父皇说得是。儿臣以为,不如让沈公子再露一手,也好让大家放心。殿前侍卫统领秦风,乃是禁军第一高手,不如让沈公子与秦统领比划比划?”
这话刚落,李瑶光就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李瑾的鼻子骂:“你故意的!砚郎是读书人,哪打得过什么统领?我不准!”她一边骂,一边往沈砚身后躲,像是要护着他,眼角却飞快地瞥了沈砚一眼——那是个暗号,是她与沈砚昨夜约定的:若情势所迫,可露五分功力,切莫逞强。
沈砚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动了动,指尖触到袖中藏着的短匕柄,那是他唯一的武器。他抬眼,看向皇帝,躬身行礼,声音清润:“草民只是个书生,不懂武功,上次能赢太子殿下的侍卫,已是侥幸。秦统领乃国之栋梁,草民不敢与之比试。”他的语气恭敬,甚至带着几分怯懦,可落在李瑾眼里,却明白了——他接下了。
皇帝终于放下茶盏,看向沈砚,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哦?真的不敢?还是怕输了,丢了长信宫的脸?”他这话带着激将法,沈砚若是退缩,便坐实了“侥幸”之说,李瑶光的“疯癫”选面首,也不过是一场闹剧;若是应下,他就能看清这书生的底细。
沈砚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眼底的怯懦淡了些,多了几分坚定:“既然陛下有旨,草民不敢不从。只是草民武艺粗浅,若伤了秦统领,还望陛下恕罪。”
秦风早已站了出来。他身材高大,穿着黑色劲装,腰间佩着长剑,面色冷峻,是皇帝一手提拔的亲信,也是暗中监视太子和公主的暗卫首领之一。他看向沈砚,眼神里带着不屑——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也配与他动手?
殿内的桌椅被迅速搬开,腾出一片空地。李瑶光站在一旁,看似急得直跺脚,手里的帕子都绞皱了,实则目光紧紧盯着沈砚的动作,随时准备用“疯癫”为他打圆场。李瑾则回到座位上,端起酒杯,看似饮酒,余光却没离开过两人的身影,手指在桌下轻轻敲击着——那是他与皇后旧部约定的暗号,若沈砚遇险,便会有人暗中相助。
“请指教。”秦风拔剑出鞘,剑身映着日光,闪着寒芒,他没有客气,长剑直刺沈砚的胸口,招式狠辣,显然是想一击制胜。沈砚侧身避开,动作不算快,却恰好避开了剑锋。秦风见状,攻势更猛,长剑如雨点般落下,招招不离沈砚的要害。
殿内众人都看呆了。他们本以为沈砚会不堪一击,可没想到他竟能在秦风的猛攻下游刃有余。沈砚没有拔剑,只用袖中的短匕格挡,动作看似笨拙,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挡住秦风的攻击。他的脚步很轻,像在跳舞,每一步都踩在秦风招式的间隙里,让秦风的狠招都落了空。
“不对,他在用巧劲。”有老臣低声道。秦风的武功走的是刚猛路子,沈砚却以柔克刚,看似被动,实则掌控着节奏。皇帝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看得出来,沈砚在藏拙——他的步伐稳健,呼吸均匀,显然还没尽全力。
秦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猛攻了数十招,连沈砚的衣角都没碰到,反而自己渐渐体力不支。他心头一急,使出了看家本领,长剑横扫,带着凌厉的剑气,直逼沈砚的腰侧。沈砚见状,终于不再躲闪,他猛地侧身,手中的短匕闪电般出鞘,精准地挑中了秦风的手腕。
“哐当”一声,秦风的长剑掉在地上。沈砚的短匕架在他的脖颈上,力道不重,却足以制住他。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书生,竟能打败禁军第一高手。
“砚郎!你好厉害!”李瑶光立刻扑过去,一把推开沈砚,将他护在身后,对着秦风扮了个鬼脸,“叫你欺负我砚郎!活该!”她这一闹,打破了殿内的凝重,也给了沈砚台阶下——他不是故意赢的,只是“被逼急了”才出手。
沈砚顺势收起短匕,躬身行礼:“草民失手,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盯着沈砚看了许久,才缓缓道:“罢了,胜负乃兵家常事。沈公子武艺不错,留在长信宫,朕也放心。”他嘴上说着放心,心里却越发警惕——这个沈砚,绝不是普通书生,他到底是谁?是李瑶光的人,还是别的势力安插进来的?
宫宴草草结束。李瑶光带着沈砚乘坐马车返回长信宫,车厢里铺着厚厚的锦垫,却没人有心思享受。李瑶光靠在车壁上,褪去了疯癫,脸色凝重:“父皇已经起疑了,今日你暴露的实力,太多了。”
“不多。”沈砚坐在她对面,手指摩挲着短匕的柄,“若只露三分,父皇只会更怀疑。五分功力,既能让他忌惮,又不会让他立刻动手。而且,我试探出了秦风的底细——他是玄阴神功的入门弟子。”
“玄阴神功?”李瑶光的脸色一变。她曾在母亲的遗物中看到过关于这门武功的记载,这是一门阴毒的邪功,修炼者需吸收阴寒之气,且心性会变得越来越狠辣。父皇竟在修炼这门武功?
沈砚点了点头:“秦风的内力中带着阴寒之气,与玄阴神功的记载相符。看来,父皇的武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高。”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放在桌上,“公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父皇勾结叛军的证据。”
李瑶光看着桌上的玉佩,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刻痕。那是母亲的心血,是他们复仇的希望。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已经让挽月联系旧部了,他们说,父皇当年与叛军的密信,可能藏在御书房的暗格里。只是御书房守卫森严,且有玄阴神功加持的屏障,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我去。”沈砚的语气坚定,“我的武功虽不及父皇,但若论隐匿之术,皇后旧部教我的本事,足够我潜入御书房。今夜三更,我就动手。”
李瑶光刚要反对,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沈砚立刻警觉起来,掀开车帘一角,看向外面。只见马车行驶在宫道上,两侧的宫灯昏暗,几个黑影在暗处一闪而过。他皱了皱眉:“有人跟踪我们。”
“是父皇的暗卫。”李瑶光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他果然还是不放心。”她思索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又恢复了往日的疯癫,“砚郎,陪我玩个游戏。”
她突然推开沈砚,掀开车帘,对着外面大喊:“救命啊!有刺客!”喊完,她故意从马车上摔了下去,摔在地上时,还不忘用发钗划破自己的手臂,流出几滴血来。沈砚见状,立刻跳下车,将她扶起来,脸上满是惊慌:“公主!您没事吧?”
暗处的暗卫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时有些慌乱。挽月带着长信宫的宫女太监赶过来,围着李瑶光嘘寒问暖。李瑶光趴在沈砚怀里,一边哭一边骂:“有刺客要杀我!父皇不疼我了!连刺客都不管!”她的声音很大,故意让暗处的暗卫听见。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养心殿。皇帝听了周太监的回报,皱了皱眉:“刺客?查清楚了吗?”
“回陛下,没找到刺客的踪迹。公主手臂受了点轻伤,沈公子一直在旁护着。”周太监低着头,“长信宫那边闹得厉害,公主说要搬去东宫住,说是太子殿下能护着她。”
皇帝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她倒会找靠山。准了,让她搬去东宫住几日。另外,加派人手盯着东宫和长信宫,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他知道,李瑶光是故意的,她想借着搬去东宫的由头,与李瑾私下联络。可他偏要准了,他倒要看看,这姐弟俩和那个沈砚,能玩出什么花样。
李瑶光搬去东宫的消息,让整个皇宫都震动了。谁都知道太子与公主“不和”,如今公主却要搬去东宫,这其中的深意,耐人寻味。东宫的偏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李瑶光刚搬进去,就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沈砚和李瑾。
“父皇加派了暗卫,御书房的守卫更严了。”李瑾坐在桌前,铺开一张宫城地图,上面用朱砂笔标出了御书房的位置和守卫分布,“这是我让人画的,御书房的暗格在书架后面,需要转动第三排左数第五本《史记》才能打开。只是暗格外面,有玄阴神功的屏障,一旦触碰,父皇就会察觉。”
沈砚看着地图,手指在御书房的位置轻轻点了点:“玄阴神功的屏障,我能破解。皇后旧部教过我一种口诀,能暂时屏蔽阴寒内力。只是我潜入之后,需要有人引开父皇的注意力,否则我很难脱身。”
李瑶光立刻道:“我来引开父皇。今夜三更,我就在东宫放火,说是走水,父皇必定会派人来救火,御书房的守卫也会被调走一部分。”
“不行。”李瑾立刻反对,“东宫放火太危险,父皇会起疑心。不如我去兵部,就说有边关急报,需连夜面圣。父皇重视兵权,必定会召见我,我拖住他半个时辰,足够你行事了。”
沈砚点了点头:“太子殿下的办法可行。只是兵部的急报,需要有凭证。”
李瑾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放在桌上:“这是兵部的调兵虎符,我早年从父皇那里偷来的,一直藏着没用。今夜我就用它,说是边关叛军异动,需调兵防御。父皇修炼玄阴神功,最忌惮的就是叛军,他一定会信。”
三人商量妥当,各自散去准备。沈砚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将短匕藏在袖中,又从床底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里面装着破解玄阴神功屏障的草药。他将草药捏碎,涂在手上,草药带着一丝清凉,能暂时抵御阴寒之气。
三更时分,东宫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哗。沈砚知道,李瑾已经动身去兵部了。他翻出窗户,像一只夜猫子般,悄无声息地掠过宫墙,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御书房外的守卫果然少了一半,剩下的几个也有些心神不宁,显然是收到了兵部急报的消息。
沈砚避开守卫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潜入御书房。殿内一片漆黑,只有桌上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他走到书架前,按照李瑾说的,转动了第三排左数第五本《史记》。只听“咔哒”一声,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外面,果然有一层黑色的屏障,散发着阴寒之气。沈砚深吸一口气,默念口诀,将涂了草药的手伸了进去。屏障触碰到他的手,发出一阵轻微的滋滋声,黑色的雾气渐渐散去。他迅速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叠密信,上面的字迹,正是父皇的亲笔,内容全是当年与叛军勾结的证据。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殿外突然传来皇帝的声音:“太子说的边关急报,到底是什么事?”沈砚心中一惊,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将锦盒藏在怀里,躲到了书架后面。
皇帝走进殿内,身后跟着李瑾。他坐在御案前,脸色阴沉:“边关到底有什么异动?为何不早奏?”
李瑾躬身道:“回父皇,是今夜刚收到的急报,叛军集结了十万大军,在边境蠢蠢欲动,儿臣担心夜长梦多,才连夜来禀报。”
皇帝拿起桌上的急报,看了几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修炼玄阴神功,对阴寒之气极为敏感,总觉得殿内有一丝异样的气息。他放下急报,目光扫过殿内:“殿里,好像有别人的气息。”
李瑾心中一紧,强作镇定:“父皇多虑了,御书房守卫森严,怎么会有别人?许是夜风吹进来的寒气。”
皇帝没有说话,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伸手抚摸着书架的木板。沈砚躲在后面,手心全是汗,握着短匕的手紧了紧——若是被发现,他只能拼死一战了。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长信宫公主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皇帝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她来干什么?让她进来。”
李瑶光提着一盏灯笼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身上还穿着寝衣,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父皇!儿臣做了个噩梦,梦见母妃来找我,说她冷,还说有坏人要害她!”她一边说,一边往皇帝身边凑,故意撞到了书架。
书架晃动了一下,沈砚趁机悄悄移到了门口。李瑶光察觉到了,继续哭闹:“父皇,母妃一定是不安心!您快给母妃烧点纸钱,再派法师做法事,不然母妃会来找您的!”她的疯话一套接一套,成功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
“胡闹!”皇帝呵斥道,“都多大了,还信这些鬼神之说!”话虽如此,他的脸色却有些发白。十四年前皇后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眼前。他修炼玄阴神功,本就阴气缠身,最忌这些。
李瑾趁机道:“父皇,皇妹也是担心母妃。不如儿臣陪皇妹回去,让她好好休息。”
皇帝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吧去吧。边关的事,明日再议。”
李瑶光和李瑾躬身退下,走到门口时,李瑶光故意绊了一下,灯笼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趁乱,沈砚从门缝里溜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皇帝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地上的灯笼碎片,没发现异常,便转身回到御案前,继续研究边关急报。
沈砚回到东宫时,李瑶光和李瑾正在偏殿等他。看到他平安回来,两人都松了口气。沈砚从怀中取出锦盒,打开后,将密信递给两人:“证据找到了。”
李瑾拿起密信,仔细看了几封,脸色越来越沉。这些密信,详细记录了当年父皇如何与叛军勾结,如何约定里应外合,如何亲手将皇后推向叛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割在他的心上。他想起当年在密道里,皇后拼尽全力保护他的模样,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父皇……他怎么能这么狠心。”李瑶光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握着母亲的玉佩,指尖冰凉。十四年来的伪装,十四年来的隐忍,在看到这些密信时,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沈砚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公主,太子殿下,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有了这些证据,我们就能在祭天大典上,当众揭露陛下的罪行。”
李瑾擦干眼泪,将密信收好,眼神变得坚定:“没错。祭天大典还有一个月,我们还有时间准备。我会联系军中的旧部,确保那天能控制住禁军。沈砚,你负责保护公主的安全,同时联络宫中的旧部,确保祭天台上的人,都是我们的人。”
三人正商量着,门外突然传来挽月的声音:“公主,赵安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李瑶光和沈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赵安是她的贴身侍卫,也是父皇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的样子,可他们都知道,这个人,没那么简单。
“让他进来。”李瑶光重新换上疯癫的表情,歪坐在椅子上,把玩着发钗。
赵安走进来,躬身行礼,他穿着侍卫的制服,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公主,属下刚才在宫门口,看到一个可疑的人,拿着一块刻着‘砚’字的玉佩,说是沈公子的下属,有要事找沈公子。属下觉得不对劲,就把他扣下了,特来禀报。”
沈砚的心头一沉。他根本没有下属,这个人,一定是父皇派来的,目的是试探他的身份。他看向李瑶光,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刻着‘砚’字的玉佩?”李瑶光突然笑了起来,拍着手道,“快带他进来!说不定是砚郎的朋友呢!”
赵安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很快带进来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那男子看到沈砚,立刻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公子,属下终于找到您了!这是您交给属下的暗卫令牌,说是遇到危险,就凭这个找您。”
沈砚看着那块令牌,瞳孔骤缩。那是皇帝暗卫的令牌,上面刻着玄阴神功的纹路,绝不会有假。他刚要开口,那男子突然转向李瑶光,跪伏在地:“公主饶命!沈公子是皇帝陛下安插在您身边的卧底,奉命骗取您的信任,伺机夺取皇后旧部的名单!这是公子与陛下的密信,请公主过目!”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李瑶光。李瑶光接过密信,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模仿得与沈砚一模一样,内容是说他已取得公主信任,不日便可拿到旧部名单,献给陛下。
“你……你竟然骗我!”李瑶光猛地站起来,一把拔出墙上的长剑,直指沈砚的胸口,眼睛里满是怒火,泪水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演得太过逼真,连自己都快分不清是真怒还是假怒了。
沈砚没有躲闪,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坚定:“公主,我没有骗您。这一切都是陛下的阴谋,是他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那男子大喊道,“公主,快杀了他!不然他会害死您的!”
李瑶光的长剑往前递了一寸,剑尖抵住了沈砚的胸口,只要再用力一分,就能刺穿他的心脏。沈砚闭了闭眼,没有反抗——他知道,这是他赢得李瑶光绝对信任的唯一机会,也是试探赵安身份的最好时机。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赵安突然动了。他手持匕首,从背后偷袭李瑶光,嘴里喊道:“公主,您不能杀沈公子!他是好人!”他的招式狠辣,直指李瑶光的后心,显然是想置她于死地。
沈砚早已察觉,他猛地睁开眼,侧身挡在李瑶光身前,手中的短匕闪电般出鞘,精准地刺穿了赵安的喉咙。赵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涌出鲜血,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那黑衣男子见状,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却被李瑾早已安排在门外的侍卫拦住,当场抓获。
殿内一片狼藉。李瑶光放下长剑,看着地上的尸体,身体微微颤抖。沈砚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公主,没事了。”
“我知道。”李瑶光转过身,抱住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从你拿出那半块玉佩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李瑾走到两人身边,看着地上的赵安尸体,皱了皱眉:“没想到赵安才是真正的卧底。看来,父皇对我们的监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密。”他顿了顿,看向沈砚,眼神里多了几分信任,“沈砚,谢谢你。今日若不是你,皇妹就危险了。”
沈砚躬身行礼:“太子殿下客气了。保护公主,是我的使命。”
三人将尸体和那黑衣男子处理掉后,重新回到偏殿。李瑶光将那封伪造的密信和暗卫令牌放在桌上,冷笑道:“父皇倒是煞费苦心,可惜,他太小看我们了。”
“经此一事,我们之间的信任,更牢固了。”沈砚拿起密信,点燃后扔进火盆里,“而且,我们也摸清了父皇的底牌——他已经开始急了,不然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李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祭天大典,就是他的死期。我们要加快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三人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宫墙,眼神里都带着坚定。这场复仇之路,注定充满了荆棘和危险,可他们没有退路。朱墙之内的暗影,已经开始涌动,而他们,将在祭天大典那天,掀起一场足以打败王朝的风暴。
沈砚握紧了手中的半块玉佩,与李瑶光腕间的玉佩遥遥相对。月光下,两块玉佩仿佛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他知道,从今夜起,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他们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是复仇的利刃,是守护王朝的希望。
而养心殿内,皇帝看着暗卫送来的密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计谋,竟然失败了,还暴露了赵安这个卧底。他一拳砸在御案上,将上面的茶杯震倒,茶水洒了一地。
“李瑶光,沈砚,李瑾……”他低声念着这三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你们这么想找死,那朕就成全你们。祭天大典,朕倒要看看,你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从御案下取出那本《玄阴神功》,翻开最后一页,上面记载着一种禁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十倍功力,却会损伤根基。他看着禁术的记载,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为了这皇位,朕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们,都给皇后陪葬吧!”
第三章 十日惊弦,血浸朱墙
天启十四年,孟夏廿五,距祭天大典仅剩十日。长信宫的墨梅桩下,新翻的泥土里埋着数十柄淬毒的短匕,挽月正蹲在廊下晾晒草药,铜盆里的艾草水蒸腾着白雾,混着殿内传来的兵符摩擦声,在这看似平静的宫苑里酿出令人窒息的紧张。
李瑶光正对着沙盘推演祭天流程,指尖划过代表祭天台的白玉台座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沙盘边缘刻着细密的暗号,是皇后旧部的联络密语,昨夜刚收到的消息:京郊大营的三百锐士已乔装成杂役入宫,藏在太庙的偏殿夹层里,只待她手中的“瑶”字玉佩为号。
“公主,太子殿下那边有信。”沈砚掀帘而入,青布长衫上沾着夜露,他将一封卷成细条的信纸塞进沙盘的暗格——那是用米汤写就的密信,需浸在艾草水里才能显形。李瑶光执起银簪挑开信纸,一行遒劲的字迹渐渐浮现:“帝已信,调三成暗卫守长信,祭天增玄甲军环卫。瑾。”
沈砚俯身看着沙盘,指尖点在长信宫与祭天台之间的宫道上:“太子殿下以‘沈砚欲借长信宫密道伏击’为由,故意在兵部议事时走漏风声,陛下果然中招。但玄甲军是陛下亲卫,全员修习玄阴神功基础心法,比暗卫更难对付。”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半块玉佩,与李瑶光腕间的玉佩拼合,“旧部传来消息,玄甲军统领是当年叛军的副将,正是亲手斩杀皇后的凶手。”
李瑶光的指尖猛地攥紧,玉佩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十四年前那个血色黄昏的画面突然冲破记忆:叛军的刀光映在母亲脸上,那个穿黑甲的将领狂笑着手起刀落,母亲最后望向密道的眼神里,是将她和瑾哥、砚儿托付给命运的沉重。她深吸一口气,将信纸扔进艾草盆里,灰烬随着水波散开:“那就让他血债血偿。砚儿,你带十名死士去太庙,确认锐士的装备;我去东宫,看看瑾哥的部署。”
东宫的偏殿此刻成了临时军帐,李瑾正对着一幅鎏金铠甲发怔。那是皇后当年为他打造的护身甲,甲叶上刻着缠枝梅纹,边角已被岁月磨出包浆。听到脚步声,他迅速将铠甲收入箱中,转身时已恢复惯有的跋扈神色,只是眼底的红血丝暴露了彻夜未眠的疲惫。
“皇妹怎么来了?不怕父皇的眼线看见?”他将一杯浓茶推到李瑶光面前,茶盏碰撞桌面的声响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昨夜向皇帝“泄密”时,他能清晰看见御案后那双泛着阴寒的眼睛,父亲指尖敲击御案的节奏,与十四年前宫变前夜如出一辙。
李瑶光端起茶盏却未饮,目光落在他袖口的磨破的针脚——那是苏侧妃为他缝补时不小心扎错的纹路。她忽然放柔声音:“瑾哥,苏侧妃的胎象稳了吗?”
李瑾的身体明显一僵,伸手拢了拢袖口,声音低了几分:“稳了,太医说再过三月便要生了。”他走到窗边,望着墙外初开的石榴花,“我已安排人将她送到京郊的别院,等祭天事了,无论成败,都能保她们母子平安。”
“若败了呢?”李瑶光的声音很轻。
李瑾转身,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梅纹玉佩,上面刻着“承佑”二字:“若败了,你带着这枚玉佩去找她,告诉她……孩子的父亲,不是世人眼中那个跋扈的太子。”他将玉佩塞进李瑶光手中,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祭天那日,玄甲军的右翼是我的人,我会设法引开统领,你和沈砚趁机带旧部冲上台。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着看到新帝登基。”
李瑶光刚将玉佩藏进衣襟,殿外突然传来赵安旧部的急报:“太子殿下,公主!陛下突然下令,将京中所有姓苏的官员家眷都禁足了,说是怀疑与旧部勾结!”
两人脸色骤变。苏侧妃本姓苏,是前朝御史的女儿,陛下这是在敲山震虎!李瑾猛地拍向桌面,沙盘上的白玉台座震倒在地:“他是想逼我自乱阵脚!”
“不能慌。”李瑶光按住他的手,指尖的凉意让李瑾渐渐平静,“我立刻让沈砚带死士去别院,将苏侧妃转移到长信宫的密道——那里是父皇当年都没找到的地方。你留在东宫稳住局面,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越镇定,父皇越不会起疑。”
沈砚接到指令时,正与太庙的锐士核对兵器。三十柄陌刀整齐地靠在墙角,刀鞘上裹着粗布,刃口却在昏暗里泛着冷光。听闻苏侧妃遇险,他立刻挑了十名擅长轻功的死士,每人腰间系着梅纹香囊——那是皇后旧部的应急暗号,遇到阻拦可凭香囊调动沿途的暗桩。
出宫的马车刚驶到宣武门,就被一队玄甲军拦住。统领穿着玄色铠甲,脸罩铁面,只露出一双泛着阴寒的眼睛:“陛下有旨,今日起,宫中人员不得随意出入,违者格杀勿论!”
沈砚掀开车帘,露出一身书生装扮,手中摇着折扇:“这位将军,在下是长信宫的沈砚,奉公主之命去城外取母妃的遗物,还望行个方便。”他故意将“母妃”二字咬得极重,目光扫过统领铠甲领口的疤痕——那是当年皇后旧部留下的刀伤,是他们约定的识别标记。
统领的眼睛微微一缩,手中的长枪却未放下:“公主的信物呢?”
沈砚从袖中取出半块“砚”字玉佩,统领瞥见玉佩的瞬间,手腕微颤,长枪的枪尖下意识地偏了半寸。他侧身让开道路,声音压低了几分:“将军慢行,城外风大。”马车驶过城门时,沈砚听见他低声补了一句,“西角门有埋伏,走北门。”
赶到别院时,苏侧妃正抱着一个锦盒焦急地等候。见到沈砚,她立刻将锦盒递过来:“这是殿下让我交给公主的,说是祭天那日能用上。”沈砚打开一看,里面是皇后当年的凤印鎏金令牌——那是调动所有旧部的最高信物。他刚要扶苏侧妃上车,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玄甲军的喊杀声穿透暮色:“奉陛下旨,捉拿叛臣家眷!”
“你们先走!”沈砚将苏侧妃推进马车,反手拔出腰间的短匕,十名死士立刻围成圆圈护住马车。玄甲军的箭雨如暴雨般射来,沈砚旋身挥匕,将箭簇尽数挡开,却见那铁面统领带着一队人马从侧门冲来,长枪直刺马车车窗。沈砚瞳孔骤缩,飞身扑过去,用后背挡住枪尖,铁枪穿透衣衫,扎进他的肩胛骨,鲜血瞬间染红了青布长衫。
“快走!”沈砚咬牙将统领的长枪折断,死士趁机驾车冲出别院。统领看着他后背的伤口,突然勒住马缰,对着玄甲军大喊:“追!别让他们跑了!”声音里却带着刻意的迟缓。沈砚捂着伤口钻进小巷,在暗桩的接应下绕回皇宫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长信宫的偏殿里,李瑶光正用金疮药为沈砚包扎伤口。药粉撒在伤口上时,沈砚的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没哼一声。李瑶光的指尖沾着他的血,落在他心口处的旧疤上——那是当年为了保护她,被叛军的刀砍伤的痕迹。
“疼吗?”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沈砚握住她的手,将那半块玉佩放在她掌心:“公主还记得吗?当年在密道里,你把这块玉佩塞进我手里,说‘砚儿,等梅花开了,我们就回家’。”他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现在,梅花开了,我们该回家了。”
祭天前五日,皇帝突然下旨:将祭天大典的流程提前,且要求所有皇室成员及三品以上官员,在祭天前夜齐聚长信宫,为“疯癫”的长信公主祈福。消息传来时,李瑶光正在给苏侧妃喂药,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他要动手了。”沈砚扶着她站起来,目光扫过殿内的暗门——那是通往祭天台的密道,“他知道我们要在祭天台上动手,所以想提前将我们一网打尽。”
李瑾几乎是同时冲进殿内,铠甲上还沾着尘土:“父皇调了五千玄甲军围住长信宫,暗卫更是布满了屋顶。我刚从御书房外路过,听见他和秦风说,要‘让长信宫的人,都给皇后陪葬’。”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这是长信宫的密道图,直通祭天台的地窖,只是密道入口在公主的寝宫床底,需要用凤印令牌才能打开。”
李瑶光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决绝:“祈福?好啊,本宫就陪他好好‘祈福’。”她走到妆台前,卸下疯癫时穿的艳色宫装,换上一身素白的孝服,那是母亲当年最喜欢的颜色。她将凤印令牌系在腰间,又把那枚“承佑”玉佩塞进苏侧妃手中:“嫂子,委屈你了。等我们走后,你带着孩子从密道的侧门离开,去江南,再也不要回来。”
苏侧妃抓住她的手,泪水滴在孝服上:“公主,让我留下帮你们吧!我虽是女子,但也能提刀杀人!”
“你的任务,是好好活着,把承佑养大。”李瑶光掰开她的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比杀任何敌人都重要。”
祭天前夜,长信宫被灯笼照得如同白昼。五千玄甲军列阵宫门外,甲叶碰撞的声响震得地砖发颤。皇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在秦风的搀扶下走进殿内,目光扫过穿着孝服的李瑶光,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皇妹今日倒是规矩,只是这孝服,是为谁穿的?”
“为母妃穿的。”李瑶光端着一杯酒走上前,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光,“父皇不是要为儿臣祈福吗?儿臣先敬母妃一杯,求她在天有灵,保佑父皇江山永固。”她故意将“江山永固”四个字咬得极重,目光直刺皇帝的眼底。
皇帝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反而将酒泼在地上:“妖后早已是孤魂野鬼,不配受朕的祭拜。”他拍了拍手,殿外突然押进来一排人,全是皇后旧部的家眷,其中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子,“李瑶光,沈砚,李瑾,你们的把戏,朕早就看穿了。把旧部的名单交出来,朕可以饶这些人一命。”
一个白发老妇突然挣脱侍卫,扑到沈砚脚边:“砚儿!快跑!陛下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那是当年抚养沈砚的奶娘,她的儿子,正是昨夜为了掩护苏侧妃而死的死士。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刚要上前,就被秦风的长枪拦住。皇帝冷笑一声:“看来,你们是不肯说了。”他抬手一挥,“给朕杀!”
“杀!”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屋顶的暗卫如乌鸦般俯冲而下,手中的短刀闪着寒光。李瑶光猛地将酒壶砸向烛台,火焰瞬间窜起,点燃了殿内早已备好的油布。“动手!”她一声令下,偏殿的门突然打开,三百锐士手持陌刀冲出来,与暗卫展开激烈厮杀。
沈砚拔出短匕,护在李瑶光身前,刀光闪过,三名暗卫已倒在血泊中。他的肩胛骨还在流血,动作却依旧迅捷,短匕每一次挥动都精准地刺向暗卫的咽喉——那是皇后旧部教他的杀人技,招招致命。李瑶光从妆台下抽出一柄长剑,剑身上刻着“瑶光”二字,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挥动长剑,剑气劈开迎面而来的暗卫,疯癫的伪装彻底褪去,眼底只剩冰冷的杀意。
李瑾穿着鎏金铠甲,手持长枪从殿外冲进来,枪尖挑飞两名玄甲军:“皇妹,沈砚,跟我走!密道在寝宫!”他的铠甲已被鲜血染红,枪杆上挂着敌军的残肢,却依旧挡在最前面,为两人开辟道路。
挽月抱着凤印令牌,在锐士的掩护下冲向寝宫,却被一名暗卫的刀划伤了手臂。她踉跄着摔倒在地,令牌滚到皇帝脚边。皇帝弯腰捡起令牌,看着上面的凤纹,突然狂笑起来:“凭这破令牌,也想造反?”他催动玄阴神功,黑色的内力从掌心涌出,直扑挽月的胸口。
“不要!”李瑶光尖叫着冲过去,却被沈砚死死拉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铁面统领突然冲过来,用身体挡住了皇帝的内力。黑色的内力穿透他的铠甲,从后背喷出,他转身看着沈砚,摘下铁面,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公子,老奴……尽力了。”他从怀中取出半块“梅”字玉佩,那是皇后当年赐给他的信物,“告诉公主,皇后娘娘……没有白疼我们。”说完,他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沈砚接住玉佩,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来。那是当年亲手斩杀皇后的叛军副将,也是皇后安插在叛军里的卧底,十四年来,他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日的复仇。李瑶光趁机捡起令牌,拉着沈砚冲向寝宫:“瑾哥,快走!”
李瑾一枪挑飞秦风,紧跟在两人身后。秦风被激怒,催动玄阴神功,黑色的长枪直刺李瑾的后背。“小心!”李瑶光转身挥剑,挡住长枪,却被内力震得后退几步,嘴角溢出鲜血。沈砚见状,猛地扑过去,短匕刺向秦风的眼睛,秦风被迫回防,李瑾趁机一枪刺穿了他的胸口。
“父皇,你的狗,我杀了!”李瑾对着皇帝怒吼,声音里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他的铠甲已被玄阴神功的内力震裂,经脉隐隐作痛——他早已偷偷修炼《天魔解体大法》,只是还未到动用禁术的时候。
皇帝的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秦风会被斩杀,更没想到铁面统领会背叛他。他催动全身内力,黑色的雾气笼罩整个大殿,锐士们接触到雾气,纷纷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朕要你们,都给朕陪葬!”皇帝如疯魔般冲向李瑶光,掌心的内力足以开山裂石。
“快走!”沈砚将李瑶光推进寝宫,自己转身迎向皇帝。他将所有功力凝聚在短匕上,匕首泛起银白色的光芒,与皇帝的黑色内力碰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巨响,沈砚被震飞出去,重重撞在柱子上,口中喷出鲜血。
“砚儿!”李瑶光哭喊着扑过去,却被李瑾拉住:“皇妹,没时间了!密道要关了!”他将沈砚扛在肩上,推着李瑶光钻进寝宫的床底。李瑶光将凤印令牌按在暗门的凹槽上,“咔哒”一声,暗门缓缓打开,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
皇帝冲破寝宫的门时,暗门只剩一条缝隙。他伸手去抓李瑶光的头发,却只抓到一缕青丝。“李瑶光!沈砚!李瑾!”他对着暗门怒吼,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恨意,“祭天台上,朕必取你们狗命!”
暗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壁上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沈砚靠在李瑶光怀里,伤口的血染红了她的孝服。李瑾走在最前面,长枪拄在地上,每走一步都要喘息许久——刚才为了掩护他们,他已动用了《天魔解体大法》的一丝功力,经脉正在慢慢崩碎。
“瑾哥,你的伤……”李瑶光看着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声音哽咽。
李瑾回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释然:“没事,还能撑到祭天台。”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卷轴,递给沈砚,“这是《天魔解体大法》的全卷,上面有破解玄阴神功的方法。祭天那日,你们需要用这个……”他的话没说完,就咳出一口鲜血,“记住,不要为我报仇,要护住承佑,护住江山。”
沈砚接过卷轴,指尖触到上面的血迹,那是李瑾多年来研究禁术时留下的。他握紧卷轴,郑重地点头:“太子殿下放心,沈砚拼尽性命,也会护住公主和新帝。”
暗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推开石门,就看到了祭天台的地窖。月光从地窖的通气口照进来,落在中央的祭天鼎上,鼎身刻着的龙凤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李瑶光扶着沈砚坐在鼎边,从怀中取出那两块拼合的玉佩,放在月光下:“母妃,你看到了吗?我们离复仇,只有一步之遥了。”
沈砚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的刻痕:“公主,明日祭天,皇帝一定会用玄阴神功的禁术。《天魔解体大法》上说,玄阴神功的破绽在眉心,只要用内力刺穿眉心,就能破了他的功力。”他顿了顿,看着李瑾苍白的脸,“只是,要刺穿眉心,需要有人近身,而那个人……”
“那个人,是我。”李瑾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决绝,“《天魔解体大法》是同归于尽之术,只有我修炼了,也只有我,能靠近他。”他走到李瑶光面前,轻轻抱了抱她,“皇妹,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承佑。告诉承佑,他的父亲,不是个坏人。”
李瑶光的泪水汹涌而出,她死死抱住李瑾,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十四年来,他们姐弟俩在这朱墙内相互伪装,相互守护,从未像现在这样坦诚相对。她知道,李瑾一旦动用禁术,就再也回不来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祭天台的钟声响起,一共九声,沉重而悠远。李瑾整理了一下铠甲,拿起长枪,走到石门边:“该上去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李瑶光和沈砚,目光里带着最后的期许,“等承佑长大了,告诉她,他的姑姑和姑父,都是英雄。”
石门缓缓打开,阳光照进地窖,落在三人身上。李瑶光扶着沈砚站起来,将孝服的领口理了理,手中的长剑闪着寒光。沈砚握紧短匕,将那半块“梅”字玉佩系在腰间——那是铁面统领用性命换来的信物,也是他们复仇的决心。
祭天台上,文武百官已列阵整齐,玄甲军围成一圈,将祭天台围得水泄不通。皇帝站在祭天鼎前,穿着十二章纹的龙袍,眉心泛着黑色的光——他已提前动用了玄阴神功的禁术,功力提升了数倍。看到李瑶光、沈砚和李瑾走上台,他冷笑一声:“孽种,还敢来?”
李瑶光走到台边,举起手中的密信,声音传遍整个祭天台:“陛下勾结叛军,弑妻篡位,罪证确凿!今日,我李瑶光,以皇后嫡女之名,讨逆!”
百官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皇帝脸色一沉,挥手道:“妖女胡说八道!给朕拿下!”玄甲军立刻冲上前,却被李瑾拦住。李瑾拄着长枪,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挡在最前面:“谁敢动公主!”
皇帝怒极反笑:“好啊,既然你们找死,朕就成全你们!”他催动玄阴神功,黑色的内力如巨浪般涌向三人。李瑾突然大喝一声,全身泛起红光——他动用了《天魔解体大法》!经脉崩碎的剧痛让他口吐鲜血,但他的功力瞬间暴涨十倍,长枪带着红光,直刺皇帝的眉心。
“瑾哥!”李瑶光尖叫着冲过去,却被沈砚拉住。她看着李瑾的长枪刺穿皇帝的眉心,看着皇帝暴怒之下一掌击碎李瑾的头颅,看着那身鎏金铠甲倒在祭天鼎前,鲜血染红了鼎身的龙凤纹。
“不——!”李瑶光的哭声撕心裂肺。沈砚将她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短匕。皇帝捂着眉心的伤口,黑色的内力不断涌出,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李瑾,又看向沈砚和李瑶光,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还有你们两个,一起陪葬吧!”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祭天台上的惨烈景象。李瑶光抬起头,看着天空,突然笑了——她知道,母亲在天有灵,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她握紧手中的长剑,与沈砚并肩而立,迎向皇帝的黑色内力。
祭天鼎的钟声再次响起,与雷声交织在一起,在这朱墙之内,奏响了复仇与救赎的终章。沈砚看着身边眼神坚定的李瑶光,想起了十四年前密道里的约定,想起了铁面统领的牺牲,想起了李瑾最后的嘱托。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功力凝聚在短匕上,与李瑶光一同冲向皇帝——他们的复仇,还没有结束;他们的守护,才刚刚开始。
天边,一道金光般的雷霆划破乌云,直劈向祭天台的中央。皇帝抬头看着那道雷霆,眼中充满了恐惧,他想催动内力抵挡,却发现眉心的伤口正在不断扩大,玄阴神功的内力正在飞速流失。“不!朕是皇帝!朕不能死!”他的尖叫被雷声淹没,身体在雷霆中化为焦土。
雷霆散去,乌云渐开,阳光重新照在祭天台上。李瑶光和沈砚并肩站在台上,身上沾满了鲜血,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百官跪在地上,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的声音里,带着敬畏,带着释然,带着对新生的期许。
李瑶光低头看着李瑾的尸体,泪水滴在他的铠甲上。沈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递过那枚“承佑”玉佩:“公主,太子殿下的遗愿,我们要完成。”
李瑶光握紧玉佩,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的百官,声音带着历经劫难后的沉稳:“传朕——长公主令,太子李瑾忠义殉国,追封‘忠贤太子’。侧妃苏氏诞子李承佑,为皇室嫡脉,即日拥立为新帝!”
百官再次跪拜,高呼:“新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响彻整个紫禁城,穿透了这朱墙,传到了京郊的别院,传到了江南的水乡,传到了每一个等待太平的角落。李瑶光看着手中的玉佩,仿佛看到了李瑾的笑容,看到了母亲的眼神,看到了承佑长大后的模样。她知道,这场疯月般的复仇,终于在血色中,迎来了救赎的曙光。
第四章 遗诏承佑,江南寄梅
天启十四年,孟夏廿七,祭天台的焦土尚有余温,血腥味混杂着檀香在紫禁城上空弥漫了三日。李瑶光穿着一身素白孝服,跪在太子李瑾的灵前,面前的青铜长明灯芯跳动着,将她的影子拉得瘦长。灵柩用金丝楠木打造,上面刻着繁复的缠枝梅纹——那是皇后当年最爱的纹样,也是李瑾生前偷偷让工匠雕刻的,原想等祭天事了,送给姐姐当生辰礼物。
沈砚端着一碗清粥走进来,青布长衫已换成玄色劲装,肩上的护国大将军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将粥放在灵前的供桌上,轻声道:“公主,三天没合眼了,喝口粥吧。太子殿下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这样。”
李瑶光没有回头,指尖摩挲着灵柩上的梅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瑾哥说,等承佑长大了,要告诉他,他的姑姑和姑父都是英雄。可我们算什么英雄?我们连他都护不住。”她的泪水滴在灵柩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祭天前一夜,他还说要带苏嫂子去江南看梅花,说那里的梅花开得比宫里好看。”
沈砚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块叠得整齐的丝帕,上面绣着一枝小小的墨梅——那是李瑾生前让苏侧妃绣的,原本想送给沈砚,作为结盟的信物。“太子殿下的心愿,我们会替他完成。”他将丝帕放在李瑶光手中,“苏侧妃还在长信宫的密道里,太医说她胎位不稳,需要人照顾。你若是倒下了,谁来护着她和承佑?谁来完成太子殿下的遗愿?”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挽月的急报:“公主,将军!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秦风求见,说有太子殿下的遗物要呈献!”
李瑶光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出灵堂。秦风穿着一身素服,跪在殿外的石阶上,怀中抱着一个紫檀木锦盒,盒身刻着“瑾”字。看到李瑶光,他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出血来:“公主,这是太子殿下临终前交给属下的,说若是他没能回来,就亲手交给您。”
李瑶光颤抖着打开锦盒,里面铺着一层玄色绸缎,放着三物:一封封蜡的遗书、半块梅纹玉佩、一卷泛黄的羊皮卷轴。她先拿起遗书,信纸是太子常用的洒金笺,字迹却比往常潦草许多,显然是仓促写就,墨水晕开的痕迹里还掺着淡淡的血迹。
“瑶妹亲启:见字如面,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兄已赴九泉见母后矣。十四年前宫变之夜,兄藏于母后寝宫密道,于枯骨旁得《天魔解体大法》,始知母后早布死士,待他日诛贼。兄装跋扈十二载,护你疯癫之名,实乃无奈——父皇疑心病重,唯有看似对立,方能保你我性命。沈砚之事,兄早已知晓,母后旧部曾传信于我,言‘砚儿归,复仇始’。兄向父皇泄‘长信宫伏击’之假讯,非为陷你,乃为调开暗卫,助你登祭天台也。
苏侧妃有孕三月,腹中胎儿名承佑,乃兄之骨血。承佑者,承继皇业,佑我江山也。兄知《天魔解体大法》乃同归于尽之术,故早将苏侧妃安置于京郊别院,托旧部守护。凤印令牌已交沈砚,可调天下旧部,助你拥立承佑。
兄一生伪装,唯憾未能陪你看江南梅花,未能亲手抱一抱承佑。待承佑亲政,你与沈砚便卸甲归田,去江南吧——那里没有朱墙,没有宫变,只有漫山的墨梅,一如母后当年宫中的模样。兄 瑾绝笔。”
信纸从李瑶光手中滑落,她捂住嘴,压抑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沈砚捡起信纸,看到“江南梅花”四字时,眼眶也红了。十四年前密道里,李瑶光曾对他说:“等梅花开了,我们就去江南,再也不回这皇宫。”这句话,他们都记得,太子也记得。
“这卷羊皮卷轴,是《天魔解体大法》的全卷。”秦风低声道,“太子殿下说,这功法太过阴毒,恐落入恶人之手,让属下交给公主,当众销毁。”
沈砚展开卷轴,上面的字迹已有些模糊,却能看清“经脉崩碎,十倍功力,同归于尽”的字样。他看向李瑶光,见她点了点头,便将卷轴扔进了一旁的火盆。火焰吞噬卷轴的瞬间,仿佛也烧掉了这些年的血与恨,只留下一地灰烬,随风飘散。
处理完太子的后事,李瑶光亲自去长信宫密道接苏侧妃。密道深处铺着厚厚的锦垫,苏侧妃正靠在墙边,手中抱着一个绣着梅纹的襁褓——那是太子生前为孩子准备的。看到李瑶光,她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李瑶光按住:“嫂子,以后在我面前,不必多礼。”
“公主,殿下他……”苏侧妃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滴在襁褓上,“殿下出发前,曾对我说,若他能回来,就带我们去江南,看三月的早梅。”
李瑶光握住她的手,将那半块梅纹玉佩放在她掌心:“嫂子,这是瑾哥的玉佩。他没能陪你去江南,我和沈砚会陪你。等承佑出生,等他长大,我们一起带他去看江南的梅花。”她顿了顿,补充道,“从今日起,你就住在长信宫,我亲自照顾你。宫里的人不敢怠慢你,宫外的事,有沈砚顶着。”
苏侧妃住进长信宫的消息传开后,朝堂上果然起了波澜。以丞相张大人为首的旧臣联名上书,称苏侧妃出身低微,腹中胎儿身份不明,不应继承大统,提议拥立皇帝的侄子、安王李烨为帝。奏折递到李瑶光面前时,她正在教苏侧妃辨认宫廷中的草药——那是挽月教她的,说是能安神养胎。
“公主,张丞相他们在宫外联络了不少旧臣,甚至去了京郊大营,想拉拢将领。”沈砚走进殿内,将一封密报放在桌上,“安王李烨也在暗中活动,昨夜派人行刺苏侧妃,被属下的人拦下了。”
李瑶光放下手中的药草,拿起奏折,看都没看就扔在了地上:“张丞相是父皇的肱骨之臣,当年宫变,他也有份。安王更是野心勃勃,十四年前就想争夺皇位,只是败给了父皇。他们现在跳出来,不过是想趁乱夺权。”她走到沈砚身边,低声道,“你去准备一下,三日后召开朝会,我要当着百官的面,揭露他们的真面目。”
三日后的朝会,太和殿内气氛凝重。张丞相领着一众旧臣跪在地上,高声道:“长公主殿下,安王殿下乃皇室正统,理应继承大统!苏侧妃身份不明,腹中胎儿来历可疑,若拥立为帝,恐遭天下人耻笑!”
安王李烨站在一旁,穿着一身亲王礼服,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皇姑母,侄儿知道您与太子殿下情深,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侄儿愿以江山为重,挑起这副重担。”
李瑶光坐在龙椅旁的凤椅上,穿着一身正红色宫装,头上戴着点翠凤冠,虽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威严。她冷冷地看着下方的众人,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太和殿:“张丞相说苏侧妃身份不明,可有证据?”
张丞相抬起头,高声道:“苏侧妃乃前朝罪臣之女,其父当年因通敌被斩首,这样的人,怎能母仪天下?”
“通敌?”李瑶光突然笑了,她拍了拍手,挽月领着两名老太监走进殿内,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张丞相,你可认识这东西?”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叠密信,正是当年皇帝与张丞相勾结叛军的证据,“当年通敌的,可不是苏御史,而是你和先皇!苏御史是因为查到了你们的阴谋,才被你们诬陷斩首的!”
百官哗然,张丞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安王李烨也慌了,他没想到李瑶光手中还有这样的证据。沈砚站在殿外,对着廊下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很快,一队御林军冲了进来,将张丞相和他的党羽团团围住。
“李瑶光,你敢动我?我是先帝任命的丞相!”张丞相挣扎着喊道。
“先帝?”李瑶光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个弑妻篡位、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也配称先帝?”她从怀中取出太子的遗书,“这是太子殿下的遗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苏侧妃腹中胎儿乃太子嫡子,取名李承佑,是皇室唯一的正统!”
安王李烨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跑,却被沈砚拦住。沈砚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抵在他的咽喉:“安王殿下,想去哪儿?”
“沈砚,你敢杀我?我是亲王!”安王的声音带着颤抖。
“勾结叛臣,意图谋反,还敢行刺太子遗孀,这样的亲王,留着何用?”沈砚的声音冰冷,长剑微微一送,鲜血便从安王的咽喉涌出。安王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一个“面首”出身的将军手里。
张丞相看着安王的尸体,彻底瘫软在地。李瑶光走到他面前,冷冷地说:“念在你侍奉皇室多年的份上,朕饶你不死,贬为庶民,流放岭南。你的党羽,按律处置。”
处理完朝堂的动乱,李瑶光回到长信宫时,苏侧妃正坐在廊下晒太阳,手中织着一件小小的墨色襁褓。看到李瑶光,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轻声道:“公主,朝堂上的事,我听说了。”
李瑶光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那件襁褓,上面的梅纹绣得栩栩如生:“嫂子的手艺真好,瑾哥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苏侧妃的眼睛红了:“殿下生前,总说要给孩子绣一件墨梅襁褓,说墨梅有风骨,像皇后娘娘。”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殿下留给承佑的,说等他长大了,再交给她。”
李瑶光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本线装的《论语》,扉页上是太子的亲笔字迹:“承佑吾儿,为人君者,当以民为本,以仁为怀,勿学先帝之狠,当效皇后之贤。父瑾字。”泪水滴在字迹上,晕开了墨迹,也晕开了李瑶光心中的悲痛与责任。
天启十四年,冬月初八,苏侧妃在长信宫诞下一名男婴。婴儿哭声洪亮,眉眼间竟有几分像太子李瑾。李瑶光抱着婴儿,将那枚刻着“承佑”二字的玉佩系在他的襁褓上,对着殿外的天空轻声道:“瑾哥,承佑出生了,很健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教他做一个好皇帝。”
三日后,新帝登基大典在太和殿举行。李瑶光以长公主的身份抱着李承佑坐在龙椅上,沈砚站在她身边,手持护国大将军印,接受百官朝拜。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响起时,李瑶光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突然想起了十四年前宫变之夜,母亲抱着她和瑾哥躲在密道里的场景。那时的她,以为天要塌了,可如今,她终于撑起了这片天。
辅政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李瑶光褪去了疯癫的伪装,以沉稳睿智的姿态处理朝政。她废除了先帝时期的苛捐杂税,减免了灾区的赋税,还亲自下旨平反了苏御史等一批冤假错案。朝堂上的老臣们起初还对她心存疑虑,可看到她处理政务的能力和魄力后,渐渐都心服口服。
沈砚则镇守京畿,整顿军纪,清除了军中的先帝旧部,提拔了一批有能力的年轻将领。他还亲自去了一趟边境,与叛军达成了和解协议,收回了先帝当年割让的土地。边境的百姓为了感谢他,送了他一块“护国利民”的牌匾,他却将牌匾挂在了长信宫的廊下,说这是他和李瑶光共同的功劳。
每日处理完政务,李瑶光都会去苏侧妃的宫中,教李承佑读书写字。承佑很聪明,三岁就能背诵《论语》,五岁就能写出工整的楷书。有一次,他拿着自己写的“梅”字问李瑶光:“姑姑,为什么我们家的玉佩上刻着梅,襁褓上绣着梅,连书桌上的砚台都是梅纹的?”
李瑶光蹲下身,抚摸着他的头,轻声道:“因为你的祖母皇后娘娘最喜欢梅花,你的父亲太子殿下也喜欢。梅花在冬天开放,不畏严寒,有风骨,就像你的祖母和父亲一样。”她从怀中取出那半块“瑶”字玉佩,与承佑襁褓上的“承佑”玉佩放在一起,“这是你祖母留给我的,等你长大了,姑姑就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像梅花一样,做一个有风骨的皇帝。”
承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两块玉佩:“姑姑,我知道了。我要像祖母和父亲一样,保护姑姑和姑父,保护天下百姓。”
沈砚站在门外,看着殿内温馨的一幕,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些年,他和李瑶光并肩作战,从伪装潜伏到复仇成功,再到辅政安民,他们经历了太多的血与泪,如今终于看到了太平的曙光。他想起了太子的遗书,想起了江南的梅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天启二十年,李承佑年满六岁,到了亲政的年纪。李瑶光和沈砚开始着手准备交接权力。他们先是将朝中的政务逐渐交给承佑处理,让他在实践中学习治国之道;然后又将京畿的军权交给了承佑信任的将领,确保政权的平稳过渡。
亲政大典前一日,李瑶光和沈砚来到皇后和太子的陵前。陵前的梅花树已经开花了,漫山的墨梅香飘四溢,一如当年皇后宫中的模样。李瑶光将一束梅花放在墓碑前,轻声道:“母亲,瑾哥,承佑明日就要亲政了。他很聪明,也很有风骨,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你们放心,江山太平了,百姓也安居乐业了。”
沈砚也将一束梅花放在墓碑前,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我和公主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承佑长大了,我们也该去江南了,去看你们说过的早梅。”
亲政大典当天,太和殿内喜气洋洋。李承佑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李瑶光和沈砚站在百官之列,看着眼前的少年皇帝,眼中满是欣慰。当承佑宣布“大赦天下,减免赋税”时,百官欢呼,百姓的欢呼声也从宫外传来,响彻整个紫禁城。
大典结束后,承佑将李瑶光和沈砚请到了御书房。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瑶”字玉佩,递给李瑶光:“姑姑,这枚玉佩,应该还给你。”
李瑶光没有接,笑着说:“承佑,这枚玉佩是你祖母留给你的,你应该好好保管。它不仅是一件信物,更是一种责任,提醒你要做一个有风骨、有仁心的皇帝。”
沈砚也走上前,将护国大将军印放在桌上:“陛下,臣的使命已经完成,恳请陛下恩准,臣与长公主归隐江南。”
承佑看着他们,眼睛红了:“姑姑,姑父,你们要走了吗?能不能不要走?承佑还需要你们的辅佐。”
“陛下已经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李瑶光摸了摸他的头,“江南是姑姑和姑父一直想去的地方,那里有漫山的梅花,有平静的生活。而且,这也是你父亲的心愿,我们要替他去看看。”她顿了顿,补充道,“若是陛下遇到困难,派人去江南找我们,我们一定会回来帮你。”
承佑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好,那姑姑和姑父一定要保重身体。每年梅花开放的时候,承佑会派人给你们送梅花糕。”
离开紫禁城的那天,天刚蒙蒙亮。李瑶光和沈砚穿着一身素色的布衣,带着简单的行囊,坐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驶出宫门时,李瑶光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宫殿,心中没有留恋,只有释然。这座朱墙困住了她十四年,让她失去了母亲和哥哥,如今,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马车行驶在江南的小路上,路边的梅花正开得灿烂。沈砚掀起车帘,指着远处的一片梅林说:“公主,你看,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李瑶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漫山的墨梅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梅香。她笑着点了点头,将头靠在沈砚的肩上:“砚儿,我们到家了。”
沈砚握住她的手,将那半块“砚”字玉佩与她的“瑶”字玉佩放在一起,两块玉佩严丝合缝,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嗯,我们到家了。”
远处的村庄里,传来了鸡鸣声和孩童的笑声。李瑶光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梅香的清甜,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知道,这场跨越十四年的复仇与救赎,终于在江南的梅花雨中,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而那些关于朱墙、关于疯月、关于守护与牺牲的故事,也会随着梅花的绽放,在岁月中静静流传。
数年后的一个清晨,江南梅林深处的小院里,李瑶光正坐在廊下绣花,沈砚则在一旁劈柴。院门外传来了马蹄声,一个穿着御林军服饰的少年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长公主殿下,护国大将军,陛下派属下送来今年的梅花糕和一封家书。”
李瑶光接过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碟精致的梅花糕,还有一封李承佑的亲笔信。信中写道:“姑姑,姑父,江南的梅花又开了吧?京中一切安好,百姓安居乐业。前日我去了祖母和父亲的陵前,给他们献上了梅花糕,告诉他们,我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等明年春天,我会亲自去江南看你们,看漫山的梅花。”
沈砚走到她身边,拿起一块梅花糕递到她嘴边:“尝尝,还是当年的味道。”
李瑶光咬了一口梅花糕,清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一如当年在长信宫,瑾哥偷偷给她带的梅花糕。她看着远处的梅林,又看了看身边的沈砚,眼中满是幸福。阳光透过梅枝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惬意。
风吹过梅林,带来了阵阵梅香。李瑶光轻声道:“砚儿,你听,梅花在笑呢。”
沈砚笑着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嗯,它们在为我们高兴,也在为承佑高兴,为这太平盛世高兴。”
远处的天空中,一群白鹭展翅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江南的春天,温暖而漫长,一如他们历经血与火后,终于迎来的平静与幸福。朱墙内的疯月早已落幕,而江南的梅香,会永远萦绕在他们心头,伴随着他们,直到岁月的尽头。
又过了十年,李承佑已经长成了一位成熟稳重的皇帝。他亲自带着皇后和太子来到江南,看望李瑶光和沈砚。梅林深处的小院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梅花糕,聊着家常。李承佑的太子,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缠着沈砚,让他讲当年的故事。
沈砚抱着小男孩,指着院中的梅花树,缓缓讲起了十四年前的宫变,讲起了皇后的牺牲,讲起了太子的隐忍,讲起了祭天台上的雷霆,讲起了那些血与火的岁月。小男孩听得入了迷,大眼睛里满是敬佩:“太姑父,太姑婆,你们真的是英雄!”
李瑶光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我们不是英雄,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真正的英雄,是你的太祖母,你的太祖父,还有那些为了太平而牺牲的人。”她顿了顿,补充道,“等你长大了,也要做一个有风骨、有仁心的人,守护好这江山,守护好这百姓。”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握紧了小拳头:“太姑婆,我知道了!我要像太祖父一样,做一个勇敢的人!”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梅林上,将梅花染成了金色。一家人站在院门口,看着远处的晚霞,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朱墙内的恩怨早已随风散去,留下的,是血脉的传承,是精神的延续,是太平盛世的安宁与祥和。而那些关于墨梅、关于玉佩、关于守护与救赎的故事,也会在这个家族中,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去,成为永恒的记忆。
我将以“新帝成长—朝堂暗流—归隐波折”为脉络,在展现李瑶光与沈砚辅政细节、新帝蜕变的同时,植入旧势力残余的隐患,最终以“江南归隐遇疑云”收笔,达成开放式结局的张力。 # 《朱墙疯月》终章 梅落江南,暗影未歇 天启十四年冬,太子李瑾的葬礼在紫禁城西北角的梅园举行。铅灰色的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落在新栽的墨梅枝上,像是给光秃秃的枝桠裹了层银霜。李瑶光穿着素白孝服,跪在灵前,手中攥着那半块梅纹玉佩——这是太子遗书旁的随葬物,另一半在苏侧妃腹中胎儿的襁褓里。沈砚站在她身后,玄色劲装外罩着素色披风,肩甲上的积雪融成水,顺着衣摆滴在冻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公主,天寒,该进殿了。”秦风捧着一件狐裘走来,他是太子生前最信任的侍卫,如今接管了长信宫的护卫。狐裘是太子去年猎场所得,原想送给李瑶光做冬日里的暖身物,如今却成了灵前的祭品。 李瑶光没有动,目光落在灵柩旁的青铜鼎上。鼎里燃着的松香混着雪气,飘出一种清冷的味道,让她想起十四年前宫变之夜,母亲抱着她躲在密道里,身上也带着这样的冷香。“秦风,瑾哥的遗书,你再念一遍。”她的声音沙哑,像是被寒雪冻裂。 秦风展开泛黄的信纸,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瑶妹亲启,兄知《天魔解体大法》必致身死,故早将苏氏安置于京郊别院。承佑之名,取‘承继仁心,佑我苍生’之意,非为皇权,实为守母妃遗志。兄藏于东宫地砖下的密匣,内有皇后旧部名册及先帝通敌铁证,可助你辅政。待承佑亲政,你与沈砚速去江南,莫陷宫墙……” 信纸读到最后,秦风的声音哽咽。李瑶光终于起身,接过信纸按在胸口,那里藏着母亲的“瑶”字玉佩,与太子遗书中的字迹重叠,像是跨越生死的呼应。沈砚上前扶住她,指尖触到她冰冷的掌心,才发现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血珠渗出来,滴在孝服的梅纹刺绣上,像是雪中绽放的红梅。 回到长信宫时,偏殿的灯还亮着。苏侧妃挺着孕肚,正坐在窗前绣一件墨色襁褓,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显得格外单薄。看到李瑶光进来,她连忙起身,却被李瑶光按住:“嫂子怀着身孕,不必多礼。” “公主,殿下的灵堂……”苏侧妃的声音带着怯意,她自入宫起就活在太子的庇护下,如今靠山崩塌,面对这位“疯名在外”的长公主,难免心生畏惧。 李瑶光拿起那件襁褓,针脚细密的梅纹在烛火下泛着柔光:“瑾哥说,这是给孩子准备的。”她顿了顿,将太子的遗书递给苏侧妃,“他在信里说,等孩子出生,就叫李承佑。” 苏侧妃接过遗书,泪水滴在“承佑”二字上。她从枕下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半块与李瑶光相同的梅纹玉佩:“殿下说,这是皇后娘娘当年赐给他的,让我好生保管,等孩子长大了,再告诉他祖母和父亲的故事。” 李瑶光将两块半玉佩拼在一起,严丝合缝的纹路间,仿佛能看到皇后当年在宫灯下雕刻的身影。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嫂子放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和承佑。” 冬去春来,长信宫的梅花开得正盛时,苏侧妃突然早产。产婆的呼喝声、婴儿的啼哭声混着惊雷滚过宫墙,李瑶光守在产房外,手中的长剑握得发白——昨夜沈砚截获密报,先帝旧部安王李烨欲趁苏侧妃生产时动手,劫杀新生儿。 “公主,西角门有异动!”沈砚的声音从廊外传来,带着厮杀后的喘息。李瑶光冲出去,只见宫道上满是尸体,沈砚的劲装已被鲜血染红,玄铁剑上还滴着血珠。他身后跟着一队黑衣死士,正是皇后旧部的“梅卫”。 “安王的人?”李瑶光问道。 沈砚摇头,将一枚刻着“玄”字的令牌递过来:“是先帝的暗卫余孽,他们腰间的令牌,和当年刺杀你的赵安一模一样。”他看向产房的方向,“孩子怎么样了?” “生了,是个男孩。”产婆抱着襁褓跑出来,脸上满是喜色。李瑶光接过襁褓,婴儿的小脸皱成一团,却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在打量这个充满血与火的世界。她将那枚刻着“承佑”的玉佩系在襁褓上,抬头看向沈砚:“从今日起,李承佑就是新帝。谁敢动他,我李瑶光必诛九族!” 新帝登基大典定在三月初三,正是江南梅花盛开的时节。太和殿内,李瑶光抱着李承佑坐在龙椅上,沈砚手持护国大将军印站在一旁,接受百官朝拜。当“吾皇万岁”的呼声响起时,李瑶光忽然想起十四年前,母亲也是这样抱着她,站在同样的位置,接受万民敬仰。只是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宫墙之内的血腥与残酷。 大典过后,朝堂的暗流并未平息。安王李烨联合先帝旧部,以“女子干政,外戚专权”为由,联名上书要求李瑶光归政,由他辅政。奏折递到长信宫时,李瑶光正在教李承佑认“梅”字,她拿起奏折,看都没看就扔给沈砚:“你怎么看?” 沈砚展开奏折,目光落在署名处:“安王背后是江南的盐商集团,先帝当年割让的三州盐场,如今还在他们手里。他们想借辅政之名,夺回盐场控制权。”他顿了顿,补充道,“梅卫查到,安王近日与漠北的叛军有书信往来。” 李瑶光的指尖停在“梅”字的最后一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瑾哥的遗书里说,东宫地砖下有先帝通敌的铁证。你去取来,三日后朝会,我要让安王死无葬身之地。” 三日后的朝会,太和殿内气氛凝重。安王领着一众旧臣跪在地上,高声道:“长公主殿下,女子干政乃亡国之兆!还请殿下归政,让臣辅佐新帝!” 李瑶光坐在凤椅上,穿着正红色的宫装,头上的点翠凤冠映着日光,威严自生。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沈砚便将一叠密信扔在安王面前:“安王殿下,这是你与漠北叛军的通信,还有先帝当年割让盐场的诏书,你要不要给百官念念?” 安王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没想到李瑶光竟握有如此铁证。李瑶光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太和殿:“先帝弑妻篡位,通敌叛国,你作为他的余孽,不思悔改,反而勾结叛军,意图谋反。这样的人,也配谈‘辅佐新帝’?” 她挥了挥手,梅卫立刻冲进来,将安王及其党羽团团围住。安王挣扎着喊道:“李瑶光,你敢杀我?我是皇室宗亲!” “皇室宗亲?”李瑶光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抵在安王的咽喉,“当年我母亲被先帝抛弃时,你怎么不说是皇室宗亲?瑾哥死在祭天台上时,你怎么不说是皇室宗亲?”长剑微微一送,鲜血便从安王的咽喉涌出,“从今日起,凡先帝旧部,敢有异动者,斩立决!” 诛杀安王后,朝堂终于安定下来。李瑶光开始推行新政,废除先帝时期的苛捐杂税,减免灾区赋税,还亲自下旨平反了苏御史等冤假错案。沈砚则镇守京畿,整顿军纪,将先帝的暗卫余孽逐一清除。每日处理完政务,两人都会去苏侧妃的宫中,陪李承佑读书写字。 李承佑长到五岁时,已能背诵《论语》,还会用小毛笔写“梅”字。有一次,他拿着自己写的字问李瑶光:“姑姑,为什么我们的玉佩上刻着梅,衣服上绣着梅,连书桌上的砚台都是梅纹的?” 李瑶光蹲下身,抚摸着他的头,轻声道:“因为你的祖母最喜欢梅花。梅花在冬天开放,不畏严寒,就像你的祖母、父亲和姑父一样,为了保护我们,不怕牺牲。”她从怀中取出母亲的“瑶”字玉佩,“这是你祖母留给我的,等你长大了,姑姑就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做一个像梅花一样有风骨的皇帝。” 沈砚站在门外,看着殿内温馨的一幕,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些年,他和李瑶光并肩作战,从伪装潜伏到复仇成功,再到辅政安民,他们经历了太多的血与泪。他想起太子的遗书,想起江南的梅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再过一年,李承佑就要亲政了,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冰冷的宫墙,去江南过平静的生活。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天启十九年秋,漠北的叛军突然入侵边境,连破三城。战报传到紫禁城时,李瑶光正在教李承佑批阅奏折,她看着战报上的“玄阴神功”字样,脸色骤变——那是先帝修炼的阴毒武功,叛军怎么会? “沈砚呢?”李瑶光问道。 “将军去了兵部,正在调兵遣将。”挽月答道,她是皇后旧部的后人,如今已是李瑶光的贴身宫女。 李瑶光抱着李承佑,走到地图前,指着漠北的方向:“承佑,你看,这里是漠北,当年你的祖父就是勾结这里的叛军,害死了你的祖母。现在他们又打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李承佑皱着小眉头,指着地图上的雁门关:“姑姑,姑父说过,雁门关是漠北的咽喉,只要守住那里,叛军就进不来。我们可以派重兵守住雁门关,再从江南调粮,支援前线。” 李瑶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这个五岁的孩子竟有如此见识。她放下李承佑,拿起奏折:“挽月,传我旨意,命沈砚为北伐大将军,率十万大军驰援雁门关;命苏侧妃主持江南漕运,调粮三十万石支援前线;再传旨给雁门关守将,务必守住关隘,等待援军。” 沈砚出征前夜,两人在长信宫的梅园里话别。月光洒在梅枝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一如十四年前他们相认的那个夜晚。沈砚握住李瑶光的手,将那半块“砚”字玉佩放在她掌心:“公主,我走后,你要保重自己。安王的余孽还没清除,宫里的事,多靠挽月和梅卫。” 李瑶光将玉佩还给她,从袖中取出一瓶金疮药:“这是挽月配的,能治玄阴神功造成的伤口。你要小心,叛军里有修炼玄阴神功的人,肯定是先帝的旧部。”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等你回来,一起去江南看梅花。” 沈砚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李瑶光站在梅园里,看着他的身影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握紧手中的长剑,心中明白,这场战争不仅是为了守护江山,更是为了彻底清除先帝的余孽,为他们的江南梦扫清最后一道障碍。 前线的战报一封接一封地传来,起初捷报频传,沈砚率军收复了两座城池,将叛军逼回了漠北。可就在决战前夜,战报突然中断,李瑶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三日后,一名浑身是伤的梅卫逃回紫禁城,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沈砚在雁门关遭遇伏击,叛军的首领竟是当年“战死”的秦风! “秦风?”李瑶光的脸色瞬间惨白。秦风是太子生前最信任的侍卫,怎么会是叛军首领? “公主,秦风是先帝的私生子,当年太子殿下救了他,他却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为的就是今日的复仇。”梅卫咳出一口血,“将军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被秦风的玄阴神功重伤,现在被困在雁门关的烽火台里。” 李瑶光没有犹豫,立刻召集梅卫,准备亲赴雁门关。苏侧妃抱着李承佑赶来,拦住她:“公主,你不能去!承佑还小,朝堂不能没有你!” 李瑶光看着李承佑,眼中满是不舍,却还是摇了摇头:“嫂子,沈砚是为了守护我们才受伤的,我不能不管他。宫里的事,就拜托你了。”她蹲下身,摸了摸李承佑的头,“承佑,姑姑去救姑父,你要好好听母亲的话,等姑姑回来,带你去江南看梅花。” 李承佑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小的梅纹玉佩,递给李瑶光:“姑姑,这是我自己刻的,你带着它,就像我和你一起去一样。” 李瑶光接过玉佩,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来。她转身跃上战马,率领梅卫朝着雁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沈砚相识的点点滴滴:长信宫的面首遴选、御花园的墨玉镯、祭天台的并肩作战……她暗暗发誓,就算拼尽性命,也要把沈砚救回来。 赶到雁门关时,烽火台正燃着熊熊大火。李瑶光提着长剑,杀开一条血路,冲进烽火台。只见沈砚靠在墙角,胸前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秦风站在他面前,手中的长剑泛着黑色的寒光——正是玄阴神功的内力。 “李瑶光,你终于来了!”秦风冷笑一声,“先帝当年就是被你们害死的,今日我要为他报仇!” “先帝弑妻篡位,通敌叛国,死有余辜!”李瑶光挥剑直刺秦风,“你助纣为虐,也该偿命了!” 两人交手数十回合,李瑶光渐渐落入下风。秦风的玄阴神功太过阴毒,她的长剑每次与秦风的剑碰撞,都会被一股阴寒之气侵入体内。沈砚看着她节节败退,强撑着站起身,将最后一丝内力注入短匕,掷向秦风的后背。 秦风惨叫一声,后背被短匕刺穿。他转身怒视沈砚,催动全身内力,一掌拍向李瑶光的胸口。李瑶光避无可避,被掌风震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口中喷出鲜血。就在秦风要上前补刀时,沈砚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腿,喊道:“公主,快走!” 李瑶光看着沈砚被秦风一剑刺穿身体,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挣扎着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长剑,用尽全身力气,刺向秦风的眉心——那是玄阴神功的破绽,是太子用生命换来的秘密。 “不!”秦风的惨叫被大火吞噬。李瑶光扑过去,抱住沈砚,泪水滴在他的脸上。沈砚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却还是笑着说:“公主,我们……还能去江南看梅花吗?” “能,一定能!”李瑶光抱着他,走出烽火台。雁门关外,夕阳如血,映着漫天的烽火。梅卫们围上来,看着重伤的两人,眼中满是担忧。 半年后,紫禁城传来消息,李承佑亲政。李瑶光带着重伤未愈的沈砚,离开了雁门关,前往江南。他们没有回紫禁城,只是给李承佑寄了一封信,信中写道:“承佑吾侄,江南梅开,吾与沈砚在此静候。江山社稷,已交予你,望你以民为本,以仁为怀,莫负我们的期望。” 江南的梅园深处,有一座小小的院落。李瑶光坐在廊下绣花,沈砚则在一旁劈柴,阳光透过梅枝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惬意。院门外,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书生路过,看到院中的梅花,忍不住驻足赞叹:“好美的墨梅!” 李瑶光抬起头,看向那书生,只见他腰间系着一枚刻着“玄”字的令牌,与当年秦风的令牌一模一样。书生也看到了她,笑着拱手道:“在下秦风,路过此地,见梅花开得正好,冒昧打扰了。” 李瑶光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绣花针刺破了手指。沈砚放下斧头,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目光警惕地看着那书生。书生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诡异,他从袖中取出半块梅纹玉佩,与李瑶光手中的玉佩一模一样:“长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先帝托我给你带句话——玄阴神功,永世不灭。”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梅园里,将梅花染成了金色。李瑶光握紧手中的长剑,沈砚也拔出了腰间的短匕。他们知道,这场跨越十四年的复仇与守护,并没有真正结束。江南的梅香里,藏着新的危机,而他们,又将踏上新的征程。 远处的村庄里,传来了孩童的笑声,与当年紫禁城的笑声重叠。李瑶光看着身边的沈砚,又看了看院外的书生,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容。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她都会和沈砚一起,守护着这片他们用鲜血换来的太平,守护着心中那朵永不凋零的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