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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语的绣娘 安安毛毛 9263 字 2025-11-05 23:5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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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暮春的雨,总带着一股子缠缠绵绵的湿意,把苏州城的青石板路浸得发亮。沈清砚坐在“凝香阁”二楼的窗边,指尖捏着枚比米粒还细的真针,丝线在素白的绫罗上穿梭,转眼便勾勒出半朵含苞的白梅。

她是苏州城里最有名的绣娘,却也是最特别的一个——自出生起便发不出半点声音。街坊邻里都说,沈绣娘是把嗓子给了绣针,才让她的绣品活成了精。寻常绣娘绣花鸟,不过是形似,可她绣的鸳鸯会在月光下交颈,绣的杜鹃能引得活鸟来和鸣,更奇的是,她的绣品总能隐隐透出些“预兆”来。前年李府小姐出嫁,求了幅《并蒂莲》,婚后三月便诞下双胎;去年张掌柜收了幅《岁寒三友》,寒冬里铺子遭了火,唯有挂着绣品的那面墙完好无损。

久而久之,“凝香阁”的门槛都快被踏破,求绣品的人从街头排到巷尾,可沈清砚每月只接三单,多一单也不做。她性子淡,不爱与人打交道,每日除了绣活,便是坐在窗边看雨,或是摩挲着母亲留下的那只银质顶针——顶针内侧刻着个“砚”字,是母亲给她取的名,说她的手稳得像块砚台,能绣出世间最好的东西。

今日接的单子,是给新科状元郎苏文景绣一幅《百鸟朝凤图》。苏状元是苏州本地人,高中后衣锦还乡,特意派人来“凝香阁”,说要把这幅绣品挂在新修的状元府里,当作光宗耀祖的物件。

沈清砚指尖的丝线顿了顿,目光落在案头的描金纹样上。不知为何,今日绣这凤凰的尾羽时,心里总有些发慌,针脚也比往常乱了些。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拿放在桌边的茶盏,指尖刚碰到温热的杯壁,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人群的喧哗。

“是苏状元的仪仗!”楼下有人喊了一声。

沈清砚放下茶盏,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街面上,一队身着红衣的衙役开道,后面跟着一辆马车,轿帘掀开一角,露出个身着状元红袍的年轻男子。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得志的意气,正微笑着向路边的百姓拱手致意。

就在这时,男子腰间的玉佩晃了一下,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清辉。沈清砚的目光骤然凝固——那玉佩的纹样,是一朵缠绕着藤蔓的寒梅,花瓣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和她昨夜梦中见到的、那个戴面具男人腰间的玉佩,一模一样。

她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绣架,架上的绫罗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绣针滚到了桌脚。沈清砚蹲下身去捡针,指尖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连带着心里那股莫名的慌意,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记得那个梦。梦里是片漆黑的林子,冷风刮得树叶哗哗响,一个穿着玄色衣袍的男人背对着她站着,脸上戴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繁复的云纹,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想开口喊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转身,腰间的玉佩在月光下闪着光,纹样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当时她只当是个寻常的梦,没放在心上,可如今见到苏状元的玉佩,那梦里的场景突然变得鲜活起来,连男人身上的冷香,都好像还萦绕在鼻尖。

沈清砚捡起绣针,重新坐回绣架前。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绣品上,可指尖的丝线却不听使唤,原本该绣凤凰尾羽的地方,竟鬼使神差地绣出了一道细小的藤蔓——藤蔓的纹路,和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她心里一紧,赶紧用剪刀把那截丝线剪掉,可刚剪完,指尖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这次绣出的,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救命”。

“姑娘,您没事吧?”楼下传来伙计阿福的声音。阿福是“凝香阁”的老伙计,跟着沈清砚的母亲多年,对她格外照顾,知道她不能说话,平日里都是靠手势或是写字交流。

沈清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朝楼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把绣品仔细收好,放进樟木盒子里,又用布巾擦了擦指尖的汗。窗外的雨还在下,苏状元的仪仗已经走远了,可那枚玉佩的纹样,却像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梦里的男人是谁,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绣出“救命”两个字。但她隐隐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那幅《百鸟朝凤图》,或许会把她卷入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里。

2

三日后,《百鸟朝凤图》绣好了。沈清砚把最后一针收线,用指尖轻轻拂过绫罗上的凤凰——凤凰的羽翼层层叠叠,每一根羽毛都透着光泽,百鸟围绕在旁,或展翅,或啼鸣,栩栩如生。可唯有她自己知道,在凤凰左翼的内侧,藏着一截细小的藤蔓纹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阿福上楼来取绣品,看到这幅绣图,忍不住赞道:“姑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凤凰看着,就跟要从布上飞出来似的!”

沈清砚笑了笑,拿起桌边的纸笔,写下一行字:“送去状元府时,务必亲手交给苏状元本人,不要经他人之手。”

阿福点点头:“放心吧姑娘,我记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绣品卷起来,用锦缎包好,揣在怀里,匆匆下了楼。

沈清砚坐在窗边,心里却始终不踏实。她走到妆台前,打开抽屉,取出母亲留下的那只银顶针,顶针内侧的“砚”字被摩挲得发亮。母亲去世前,曾拉着她的手,眼神凝重地说:“清砚,以后若是遇到戴青铜面具的人,一定要躲远点,千万不要和他扯上关系。”当时她年纪小,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如今想来,母亲的话或许和那个梦、和苏状元的玉佩有关。

她正出神,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阿福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脸色发白:“姑娘,不好了!苏状元……苏状元出事了!”

沈清砚心里一沉,赶紧拿起纸笔,写道:“出了什么事?”

“我刚到状元府门口,就看到府里乱成一团,说是苏状元收到绣品后,没过多久就突然晕倒了,现在大夫还在里面抢救呢!”阿福喘着气说,“我听府里的下人说,苏状元晕倒前,手里还攥着那幅绣品,盯着上面的凤凰左翼看了半天,嘴里还念叨着‘藤蔓……面具……’什么的。”

沈清砚的指尖一颤,笔掉在了纸上,墨汁晕开,染黑了“藤蔓”两个字。果然,苏状元看到了那截藤蔓纹样,而且他似乎知道面具的事!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想要去状元府看看情况,可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在楼下,目光锐利地盯着“凝香阁”的大门。其中一个男子注意到了她,朝她这边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沈清砚心里一紧,赶紧退了回去,关上了房门。她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往下看,只见那两个黑衣男子还站在门口,像是在监视着这里。

她意识到,苏状元的晕倒绝非偶然,而那两个黑衣男子,很可能就是冲着她来的。她坐在桌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母亲的话,回想着那个梦,回想着苏状元的玉佩——这些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方向,可她却怎么也串不起来。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敲窗户。沈清砚警惕地看向窗外,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女子,正站在窗下,朝她比划着手势。那女子约莫二十岁左右,眉眼清秀,眼神里带着几分焦急。

沈清砚打开窗户,那女子轻声说:“沈姑娘,我是苏状元的侍女青禾,我家公子让我来给您带句话。”

沈清砚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公子晕倒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您看到这个,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青禾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了过来。

沈清砚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心里猛地一颤——这枚玉佩,和她在苏状元腰间看到的那枚一模一样,都是寒梅藤蔓纹样!

“公子还说,让您小心那些戴青铜面具的人,他们已经盯上您了,您最好尽快离开苏州城,去城外的寒山寺躲一躲,那里有他安排的人接应您。”青禾压低声音说,“我得赶紧走了,要是被那些人发现,就麻烦了。”

青禾说完,转身匆匆离开了。沈清砚握着玉佩,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苏状元为什么会有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他为什么知道戴青铜面具的人?他又为什么要帮自己?

她走到妆台前,把玉佩和银顶针放在一起,忽然发现,银顶针内侧的“砚”字旁边,竟还有一道细微的刻痕,刻痕的形状,和玉佩上的藤蔓纹样有几分相似。她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那道刻痕不是偶然形成的,而是有人特意刻上去的。

难道母亲早就知道玉佩的事?她把银顶针和玉佩放在一起,藤蔓纹样和刻痕正好吻合,像是一套完整的印记。

沈清砚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母亲和苏状元的家族,或许早就认识,而那枚玉佩,可能是某个秘密的信物。而那些戴青铜面具的人,就是冲着这个秘密来的,苏状元的晕倒,很可能就是他们下的手。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凝香阁”了,青禾的话提醒了她,那些人已经盯上了她,留在这里只会更危险。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把银顶针、玉佩和几幅常用的绣品放进包裹里,又写了一张纸条留给阿福,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一段时间,让他看好“凝香阁”,不要担心自己。

收拾好后,沈清砚趁着夜色,从后门悄悄离开了“凝香阁”。街上很安静,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她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小巷往城外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两个黑衣男子正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刀。

“沈姑娘,别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喊道。

沈清砚心里一慌,加快了脚步,往前面的岔路口跑去。岔路口有一条小路通向山林,她记得青禾说过,寒山寺就在山林深处,只要跑到那里,就能找到接应的人。

她拼命地往前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她快要跑到山林入口时,脚下突然一滑,摔倒在地上,包裹也掉在了一旁。黑衣男子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在地上。

“跑啊,我看你还怎么跑!”黑衣男子恶狠狠地说,伸手就要去抢她掉在地上的包裹。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山林里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朝着黑衣男子的后背狠狠砸了下去。黑衣男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另一个黑衣男子见状,赶紧拔出刀,朝黑影砍去。

黑影身手敏捷,躲过了刀光,反手一棍打在黑衣男子的手腕上,刀掉在了地上。黑影趁机拉起沈清砚,说:“快跟我走!”

沈清砚看了一眼黑影,只见他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线条。她来不及多想,跟着黑影跑进了山林里。

3

黑影带着沈清砚在山林里跑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在一座寺庙前停了下来。寺庙的门楣上写着“寒山寺”三个大字,借着月光,能看到寺庙的墙体有些斑驳,透着几分古朴的气息。

“这里就是寒山寺,你先在这里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黑影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他约莫二十五六岁,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眼神却很温和。

沈清砚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拿起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下一行字:“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陆景然,是苏文景的好友。”陆景然笑了笑,“他早就料到那些人会对你不利,所以提前让我在这里等你。”

沈清砚点点头,又写下:“苏状元现在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会晕倒?”

“文景他没事,只是中了些迷药,大夫已经给他解了,现在正在状元府里休养。”陆景然说,“那些人之所以会对他下手,是因为他手里有一枚玉佩,而那枚玉佩,是解开一个秘密的关键。”

沈清砚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递给陆景然。陆景然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说:“这枚玉佩,是前朝皇室的遗物。前朝灭亡时,皇室的一批宝藏被藏了起来,而这枚玉佩,就是找到宝藏的信物之一。”

“前朝皇室?”沈清砚愣住了,她没想到这枚玉佩竟有这么大的来历。

“没错。”陆景然说,“文景的祖上,是前朝的忠臣,当年受皇室所托,保管这枚玉佩,而你母亲的家族,其实也是前朝的旧臣,负责保管另一部分关于宝藏的线索——就是你那只银顶针。”

沈清砚赶紧从包裹里拿出银顶针,递给陆景然。陆景然把银顶针和玉佩放在一起,说:“你看,这银顶针内侧的刻痕,和玉佩上的藤蔓纹样正好吻合,合在一起,就是一幅完整的藏宝图线索。”

沈清砚凑近了看,果然,银顶针的刻痕和玉佩的纹样拼在一起后,形成了一幅简单的地图轮廓,上面还有几个细小的标记。

“那些戴青铜面具的人,是前朝的叛臣后裔,他们一直在寻找这批宝藏,想要用宝藏来复辟前朝。”陆景然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们知道文景手里有玉佩,也知道你母亲手里有银顶针,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追查你们的下落。文景这次高中状元,动静太大,暴露了自己,他们才会迫不及待地动手。”

沈清砚终于明白了一切。母亲去世前的叮嘱,那个奇怪的梦,苏状元的玉佩,还有那些黑衣人的追杀,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平静的生活背后,竟隐藏着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沈清砚写下一行字。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和这两件信物。”陆景然说,“文景已经派人去联系前朝的其他旧臣后裔,想要联合起来,阻止那些叛臣的阴谋。我们在这里等他的消息,等时机成熟,再一起想办法处理这批宝藏。”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砚就住在寒山寺里。陆景然每天都会出去打探消息,回来后告诉她外面的情况。苏州城里还算平静,那些黑衣人本想继续追查她的下落,可因为苏状元的暗中安排,他们的行动受到了阻碍,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沈清砚在寺里也没闲着,她每天都会绣些东西,有时候是寺里的花草,有时候是山间的飞鸟。陆景然看到她的绣品,忍不住赞道:“沈姑娘的手艺真是绝了,若是生在前朝,恐怕早就被召进皇宫,成为御用绣娘了。”

沈清砚笑了笑,拿起纸笔,写下:“我只是喜欢绣东西,能把看到的美景绣出来,就很开心了。”

这天傍晚,陆景然从外面回来,神色有些凝重:“文景传来消息,那些叛臣找到了另一件信物,现在正在赶往藏宝地点的路上。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阻止他们。”

“藏宝地点在哪里?”沈清砚写下。

“根据玉佩和银顶针的线索,藏宝地点应该在城外的云台山深处。”陆景然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赶在他们前面到达那里。”

沈清砚点点头,开始收拾行李。她把银顶针和玉佩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又把这几天绣好的一幅《寒江独钓图》卷起来,放进包裹里——这幅绣品是她特意为寒山寺的老方丈绣的,感谢他这些天的收留。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清砚和陆景然就出发了。云台山离寒山寺不远,两人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山上树木茂密,雾气很重,能见度很低。

“根据线索,宝藏应该藏在山顶的一座废弃道观里。”陆景然拿出玉佩和银顶针,对照着上面的标记,“我们沿着这条小路往上走,应该就能找到道观。”

两人沿着小路往上走,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陆景然赶紧拉着沈清砚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只见几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正朝着山顶的方向走去,手里还拿着火把和刀。

“是那些叛臣!”陆景然压低声音,指尖按在腰间的短刀上,“他们比我们快了一步,得绕路从后山上去,争取在他们找到宝藏前拦住。”

沈清砚点头,攥紧了怀里的银顶针——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稍定了神。两人猫着腰,沿着陡峭的后山小径往上爬,晨露打湿了衣摆,碎石子硌得脚心发疼,可谁也没敢放慢脚步。爬到半山腰时,沈清砚忽然瞥见前方灌木丛里闪过一抹玄色衣角,正是梦中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

她猛地拽住陆景然的衣袖,指了指那个方向。陆景然会意,抽出短刀,脚步放得更轻。待走近些,才听见面具人正对着身后的手下说话,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玉佩和顶针凑齐才能打开地宫,沈清砚那丫头肯定把顶针带在身上,找到她就等于拿到了钥匙。”

另一个手下低声问:“苏文景那边怎么办?听说他已经醒了,会不会派人来拦我们?”

“一个中了‘牵机引’的人,撑不了多久。”面具人冷笑一声,“等我们拿到宝藏,别说苏文景,整个苏州城都得听我们的。”

沈清砚的心猛地一沉——“牵机引”是前朝最毒的蛊,母亲生前曾提过,中蛊者会日渐虚弱,最后像提线木偶般失去意识。原来苏状元晕倒不是因为迷药,而是中了蛊!

陆景然也皱紧了眉,用口型对沈清砚说“先跟上去”,两人继续贴着山体往上走。又爬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一座破败的道观,道观正中央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八卦阵,阵眼处有个凹槽,正好能放下玉佩和银顶针。

面具人走到八卦阵前,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和沈清砚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他将玉佩放进凹槽,可凹槽只亮了半边,另一半依旧漆黑。“果然少了顶针。”他转身看向手下,“去把沈清砚抓来,我要亲手拿她的顶针。”

就在这时,陆景然突然从灌木丛后跳出来,短刀直指面具人:“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面具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陆景然?苏文景倒是会找人,可惜你一个人,根本拦不住我们。”他挥了挥手,四个手下立刻围了上去,刀光剑影瞬间在道观里展开。

沈清砚躲在树后,看着陆景然以一敌四,渐渐有些吃力,心里急得发慌。她忽然想起母亲曾教过她,绣针除了绣活,还能当暗器用——母亲的绣针里藏着细如发丝的毒针,只要刺中穴位,就能让人暂时麻痹。

她赶紧从包裹里拿出绣绷,抽出几枚绣针,指尖捏着针尾,瞄准一个正从侧面偷袭陆景然的手下。趁那手下挥刀的间隙,她猛地将绣针掷出去,针尖精准地刺中了他的手腕。那手下惨叫一声,刀掉在地上,手腕瞬间麻得不能动。

陆景然趁机转身,短刀架在另一个手下的脖子上:“都别动!”

面具人见状,眼神变得阴狠:“沈清砚,你果然在这里。”他一步步朝树后走去,青铜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把顶针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还能给你解‘牵机引’的解药——苏文景的命,现在还在我手里。”

沈清砚攥着顶针的手微微发抖,她知道面具人在威胁她,可她更清楚,一旦交出顶针,宝藏就会落入叛臣手中,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她抬头看向面具人,忽然注意到他面具边缘露出的一缕白发——那白发的颜色,和母亲遗物里一张旧照片上的男子一模一样。

“你是……林公公?”沈清砚在心里惊呼。母亲曾说,林公公是前朝的大太监,当年就是他背叛了皇室,导致前朝灭亡。原来戴面具的人,就是他!

林公公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伸手摸了摸面具:“没想到你母亲还跟你提过我。”他一步步逼近,“当年你母亲不肯交出顶针,我只能放火烧了你们家,本以为你们都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还成了苏州城的绣娘。”

沈清砚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原来母亲当年的死,不是意外,是被林公公害死的!她攥紧顶针,突然朝八卦阵跑去,将顶针放进了凹槽的另一半。

“你疯了!”林公公怒吼着追过来,可已经晚了——当顶针放进凹槽的瞬间,整个八卦阵突然亮了起来,阵眼处缓缓打开一个地宫入口,里面传出阵阵金光。

“你以为打开地宫就能拿到宝藏?”沈清砚虽然不能说话,却用眼神死死盯着林公公,“母亲说过,宝藏里藏着前朝的兵符,也藏着‘牵机引’的解药,可只有心怀正义的人,才能拿到。像你这样的叛臣,就算进了地宫,也只会被里面的机关杀死。”

林公公气得脸色发青,伸手就要去抓沈清砚,可就在这时,道观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苏文景带着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他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了腰板:“林公公,你勾结叛臣,意图谋反,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为前朝皇室报仇!”

林公公回头一看,官兵已经把道观围得水泄不通。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要朝沈清砚刺去。陆景然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沈清砚,短刀直接刺中了林公公的胸膛。

林公公倒在地上,青铜面具摔在一旁,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他看着沈清砚,嘴里喃喃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说完,便没了气息。

苏文景走到沈清砚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牵机引’的解药,我已经派人送去给你母亲的旧部了。”他顿了顿,又说,“当年你母亲为了保护顶针,故意让你装作失语,就是怕你被林公公盯上。现在林公公死了,你终于可以不用再躲了。”

沈清砚接过瓷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母亲让她失语,不是因为她天生不能说话,而是为了保护她。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残缺的人,没想到母亲的爱,一直藏在这无声的守护里。

陆景然走到两人身边,笑着说:“现在叛臣被除,宝藏也找到了,我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沈清砚看着眼前的两人,又看了看地宫入口的金光,心里忽然觉得无比踏实。她从包裹里拿出那幅《百鸟朝凤图》,展开给苏文景看:“这幅绣品,本来是给你的,现在我想把它送给寒山寺的老方丈,感谢他收留我。”

苏文景点点头:“应该的。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们一起去寒山寺,给老方丈道谢。”

三人相视一笑,阳光透过道观的破窗,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得像母亲的怀抱。沈清砚知道,从今天起,她不仅可以找回自己的声音,还能找回属于母亲的荣耀——她会用自己的绣针,绣出世间所有的美好,也绣出母亲未完成的心愿。

4

寒山寺的钟声在清晨的山林里回荡,沈清砚坐在方丈室的窗边,手里拿着苏文景送来的“牵机引”解药。解药是黑色的膏状,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方丈说这解药需要配合针灸使用,才能彻底清除体内的蛊毒。

“沈姑娘,别怕,”方丈手里拿着银针,温和地说,“针灸只会有些酸胀感,不会疼。”

沈清砚点点头,闭上眼睛。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她确实感觉到一阵酸胀,可很快,一股暖流就从穴位蔓延开来,顺着经脉流遍全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一直缠着她的阴冷气息,正在一点点消散——那是母亲为了让她“失语”而种下的“静音蛊”,和苏状元中的“牵机引”同属一类,只是药性更温和。

半个时辰后,方丈拔下银针,递给她一小勺解药:“把这个吃了,明日再过来一次,蛊毒就能彻底解了。”

沈清砚接过解药,放进嘴里——草药的苦味在舌尖散开,可她却觉得无比甘甜。她站起身,对着方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出方丈室。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陆景然和苏文景站在银杏树下说话。苏文景的脸色比昨天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苍白,却已经能正常走路了。看到沈清砚出来,两人都迎了上来。

“感觉怎么样?”苏文景问。

沈清砚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她有些失落,陆景然赶紧安慰她:“别急,蛊毒刚解,声音还没恢复,慢慢来。”

沈清砚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纸笔,写下:“地宫的宝藏怎么办?里面的兵符要不要交给朝廷?”

“我已经派人把兵符送去京城了,”苏文景说,“至于其他的宝藏,我打算用来救济苏州城的百姓——当年前朝皇室藏宝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造福百姓,现在这样做,也算是完成了他们的心愿。”

陆景然也笑着说:“我已经和文景商量好了,等你声音恢复,我们就一起回苏州城,重新开起‘凝香阁’,让你的绣品继续给大家带来好运。”

沈清砚看着两人,心里暖暖的。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给他们绣过东西,于是写下:“等我回苏州,给你们各绣一幅绣品,谢谢你们一直帮我。”

“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了,”苏文景笑着说,“我想要一幅《松鹤延年图》,希望以后能像松树和仙鹤一样,长长久久地守护苏州城。”

陆景然想了想,说:“我要一幅《江湖夜话图》,等以后不忙了,我就带着这幅绣品,去江湖上走走,看看你绣里的风景。”

三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苏文景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先回了状元府,陆景然则送沈清砚回客房。走到客房门口,陆景然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沈清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质的绣针,针尾刻着一朵小小的白梅——和她绣品里的白梅一模一样。“这是我母亲生前用的绣针,”陆景然说,“我母亲也是个绣娘,她常说,好的绣针能绣出人心底的温暖。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一直用它绣出温暖的东西。”

沈清砚拿起绣针,指尖轻轻拂过针尾的白梅,心里一阵感动。她抬头看向陆景然,张了张嘴,这次终于发出了清晰的声音:“谢……谢谢你。”

虽然声音还有些沙哑,却足够清晰。陆景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你的声音真好听。”

沈清砚也笑了,眼里闪着泪光。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仅找回了声音,还找回了属于自己的人生——不再是那个躲在“凝香阁”里的失语绣娘,而是能笑着说话、能为自己在乎的人绣出温暖的沈清砚。

第二天,沈清砚又去方丈室做了一次针灸,这次解完蛊毒后,她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她试着说了一句“方丈,谢谢您”,声音清脆悦耳,像山间的泉水。

方丈笑着点点头:“姑娘终于是个完整的人了,以后要好好生活,别辜负了你母亲的期望。”

沈清砚用力点头,然后和陆景然一起回了苏州城。回到“凝香阁”时,阿福正站在门口张望,看到她回来,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了:“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让你担心了,阿福,”沈清砚笑着说,“以后我不会再突然离开了。”

阿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姑娘,你能说话了?”

“嗯,能说了,”沈清砚点点头,“以后我们‘凝香阁’,不仅要绣出最好的绣品,还要让来这里的人,都能听到温暖的声音。”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砚重新开起了“凝香阁”。她依旧每月只接三单,可每次接单子时,都会和客人聊聊天,听听他们的故事——有的客人是为了给新婚的妻子求一幅《并蒂莲》,有的客人是为了给远方的父母求一幅《全家福》,还有的客人是为了给自己求一幅《前程似锦图》。

她把这些故事都绣进了绣品里,让她的绣品不仅有精美的图案,还有了人心底的温暖。苏州城里的人都说,沈绣娘的绣品比以前更活了,不仅能看到图案,还能感受到里面的故事。

一个月后,沈清砚终于绣好了给苏文景和陆景然的绣品。她把《松鹤延年图》送到状元府时,苏文景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看到绣品,他放下手里的笔,仔细看了起来:“这松树的纹路,仙鹤的羽毛,都绣得栩栩如生,而且我好像能感觉到,你绣的时候,心里想着要守护苏州城。”

沈清砚笑着说:“我绣的时候,确实在想,希望你能一直守护苏州城,让这里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苏文景点点头,把绣品挂在书房的墙上:“我会的,以后每次看到这幅绣品,我就会想起你的期望,不会辜负你。”

送完苏文景的绣品,沈清砚又去了陆景然的住处。陆景然的住处是一间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风吹过,满院都是桂花香。看到沈清砚送来的《江湖夜话图》,陆景然眼睛一亮:“这幅绣品里的江湖,比我想象中还要美!你看这客栈的灯笼,这桥上的行人,都像真的一样。”

“我绣的时候,想着你以后在江湖上行走,遇到的每一处风景,都能像绣品里一样美好,”沈清砚说,“要是遇到不开心的事,就看看这幅绣品,想想我绣它时的心情,或许就能开心起来。”

陆景然拿起绣品,仔细收好:“我会的,等我以后去江湖上,每到一个地方,就给你写一封信,告诉你那里的风景,就像你绣在绣品里的一样。”

沈清砚点点头,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她会继续在“凝香阁”里绣着绣品,听着客人的故事,而陆景然会带着她的绣品,在江湖上行走,给她寄来远方的风景。这样的生活,温暖而美好,正是她母亲希望她拥有的生活。

又是一个暮春的雨天,沈清砚坐在“凝香阁”的窗边,手里拿着陆景然送来的信,信里夹着一片枫叶——是从北方寄来的。她看着信里写的“北方的枫叶红得像火,比你绣品里的枫叶还要美”,忍不住笑了起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青石板路上的行人撑着伞,慢慢走着。她拿起那枚陆景然送的绣针,指尖捏着针尾,在素白的绫罗上绣起了枫叶。丝线在她指尖穿梭,转眼便勾勒出一片火红的枫叶,枫叶的边缘,还绣着一行小小的字:“江湖有你,绣里有暖。”

她知道,这就是她的人生——有绣品,有朋友,有远方的风景,还有心底的温暖。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个曾经失语的自己,感谢母亲的守护,感谢苏文景和陆景然的帮助,更感谢那些一直喜欢她绣品的人。

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绣品上,枫叶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沈清砚放下绣针,走到窗边,看着雨后的苏州城——青石板路被洗得发亮,路边的花儿开得正艳,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也是她会一直守护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