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夏念初
我叫夏念初,就在昨晚,我还是一个为了老板一句话就能加班到深夜的苦命秘书。
我拖着灌铅般的双腿,走在回公寓的必经之路上。
夜,太深了。
深得连路灯的光都显得有气无力。
一种被窥视,被尾随的黏腻感如影随形。
我猛地回头,空荡荡的街道只有被风卷起的落叶在打旋,是自己的错觉吗?加班过度产生的神经衰弱?
不,那感觉太真实了。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声声敲打着恐惧的节拍,我攥紧了包带,脚下不自觉地从小步快走变成了小跑。
一道刺眼的远光灯撕裂黑暗,伴随着引擎的疯狂咆哮,一辆摩托车如同鬼魅般从斜刺里冲了出来!
我甚至来不及惊呼,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飞,世界在天旋地转中迅速褪色,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冰冷坚硬的水泥路面,和迅速弥漫开的、属于我自己的血腥味。
意识回笼时,最先感受到的是额角一阵阵钝痛,我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奢华却陌生的装饰。
这不是医院。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身体虚弱不堪。
抬手想揉揉发痛的额角,却在触及皮肤时愣住了。
这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精致,还涂着淡淡的裸色蔻丹。
这不是我的手,我常年敲键盘的手指带着薄茧,绝不是这般养尊处优的模样。
我起身冲到房间一角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很美,是一种带着古典韵味的精致容颜,即使脸色苍白,额角贴着纱布,也难掩其风华。
但,这不是我!
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浇透全身,我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素净佣人服,表情刻板的中年女人端着水杯和药片走进来。
「小姐,您醒了,该换药了。」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完成一项例行公事。
「你是谁?我…,我又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
女人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麻利地帮我更换额角的纱布。「小姐,您好好休息,晚上就知道了。」
晚上?知道什么?她的嘴严得像蚌壳,无论我怎么问,都只有这一句。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比身体的疼痛更让人焦灼,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个身体的主人,似乎处境并不妙。
第二章:离婚协议
夜幕如期降临,房间里的气氛随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而愈发凝滞。
终于,门外传来了沉稳而富有压迫感的脚步声。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形颀长、面容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气质卓越,眼神锐利,完全就是电视剧里走出来的总裁模样。
他甚至没给我开口的机会,直接将一叠照片甩在了我躺着的床上,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夏念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我低头,看向那些散落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主角,正是我如今这张脸,与不同的男人举止亲密,拥抱、贴面、甚至……接吻。
我的呼吸一窒,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出轨?
这个身体的原主,竟然……
「我……」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我本就混乱的大脑。
穿越,陌生的身体,疑似出轨的证据,以及眼前这个明显是「丈夫」的愤怒男人。
这一切太荒谬了!
不能慌,夏念初,你不能慌,你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什么难缠的客户和老板没见过,冷静!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茫然:「对不起,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失忆?」
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夏念初,你的新把戏?」
他俯下身,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对视他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真不记得了,不记得你是怎么嫁给我的,不记得你是怎么拿着星耀的股份,却在外面和那些野男人鬼混的?」
他的手指力道很大,捏得我生疼,但我没有躲闪,只是维持着那副茫然又带着些许惊恐的神情,重复道:「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叫夏念初?你…是我的丈夫吗?」
我任由他试探,问一些关于「过去」的问题,或是用尖锐的语言刺激我。
我只是摇头,眼神空洞,偶尔因为他的逼近而流露出真实的怯意,或许是这副身体的确虚弱,又或许是我前世作为秘书练就的,在高压下伪装情绪的本能起了作用,他眼底的怀疑渐渐被一种将信将疑所取代。
最终,他似乎相信了,或者说,暂时接受了,「我失忆了」这个设定,他松开我,直起身,周身那种紧绷的敌意似乎松懈了些许,连语气都带上了一种不易察觉的轻松。
「呵,失忆了也好。」他意味不明地低语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份文件。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直接告诉你。」
他将文件递到我面前,「我们感情早已破裂,你多次出轨,证据确凿。这是离婚协议,签了它。」
我接过那份冰冷的文件,低头看去。
条款清晰地写着:因夏念初出轨,双方协议离婚,夏念初自愿放弃星耀集团 40% 的股份,并且净身出户。作为交换,叶景深不得将夏念初的亲密照片向外界透露。
星耀集团 40% 的股份?
我的瞳孔微缩,这个原主,竟然持有如此巨额的财产,而且,就这么「自愿」放弃?
还有这些照片……
一个丈夫,真的会如此「大度」地用出轨照片来谈条件,而不是直接作为证据吗?
这不合常理。
除非,这些照片本身就有问题,或者,他急于达成某种目的,甚至不惜自己戴上这顶「绿帽」。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飞转,我不能签,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签了就等于任人宰割!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属于「失忆者」的脆弱和挣扎:「叶先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继续说道,「我,我知道这可能让你很困扰,但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份协议,涉及我……
不,涉及这个『我』的过去和未来,我需要时间想一想,毕竟,如果我恢复了记忆,发现签了这样的协议,一定会后悔,也可能会做出不可预料的事来,请你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明天,明天我一定给你答复,好吗?」
我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果然,在我提出「想想」的时候,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急躁。
为什么?他在急什么?怕夜长梦多?
还是,怕……我「恢复记忆」。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像是权衡利弊后,勉强压下了情绪,冷声道:「好,就明天,夏念初,别耍花样。」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更大的不安笼罩了我,我环顾这个华丽的房间,试图找到一些能揭示真相的线索。
然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任何可以与外界联系的电子设备。门口似乎还有人影晃动。
我的心彻底沉入谷底——我不是住在这里的女主人,我是被囚禁的囚徒。
第三章:逃亡
深夜,万籁俱寂。
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额角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那个刻板的保姆又来了,依旧沉默着,示意我去浴室洗漱,我顺从地跟着她,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逃出去!
在经过二楼走廊的一个转角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扇虚掩着的门,里面似乎是书房。
一种莫名的直觉驱使着我,趁着保姆不注意,我闪身溜了进去。
凭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属于这具身体本能的熟悉感,我竟然真的在书桌一个隐蔽的抽屉暗格里,找到了一部手机、一张身份证、几张银行卡,还有一把车钥匙!
心脏因为紧张和激动而狂跳不止,握着这些东西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这些东西会被藏在这里,是原主留下的后手吗?
来不及细想,门外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呼喝:「快!去那边看看!人不见了!」
他们发现我了!
我心头一紧,攥紧手中的「救命稻草」,凭借着来时的模糊记忆和一股求生的本能,沿着黑暗的楼梯向下狂奔。
幸运的是,我竟然真的摸到了车库,并且用钥匙顺利解锁了一辆红色的跑车。
引擎轰鸣声中,红色的跑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别墅,后视镜里,两辆黑色的轿车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
深夜里,无人的道路上,上演着一场生死时速。
我将油门踩到底,跑车发出咆哮,试图甩掉后面的尾巴,但追兵显然也是老手,其中一辆车不断逼近,几次试图逼停我。
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
我看着道路两旁在夜色中如同鬼影般飞速后退的树林,一个极其冒险,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在脑中成型。
制造一场「意外死亡」!
看准时机,在一个相对宽阔的弯道,我猛打方向盘,同时脚下松开油门,任由车子失控般冲向路旁一棵粗壮的大树!
「砰——!」
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安全气囊瞬间弹开,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一黑,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但在彻底昏过去前,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车门,滚入了浓密的灌木丛中,并拼命向树林深处爬去。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热浪甚至席卷到了我藏身的地方,冲天而起的火光,映亮了小半个夜空。
我蜷缩在冰冷的泥土和杂草中,听着远处传来的人声和消防车、警车的鸣笛声,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成功了,他们应该会认为「夏念初」已经葬身火海了吧。
我不知道在树林里躲藏了多久,又冷又饿,脚上的拖鞋早已不知去向,一只脚被树枝划破,火辣辣地疼。
天快亮时,我才敢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我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联系那个身份证和银行卡可能关联到的人,如果,还有这样的人存在的话。
意识逐渐模糊,就在我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隐约传来了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声音。
我如同受惊的兔子,慌忙躲进一旁的草丛里,屏住了呼吸。
一个高大的身影停了下来,他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朝着我藏身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扒开草丛,逆着晨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个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啊!」我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往草丛更深处缩去,仿佛这样就能躲开一切。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好听。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他穿着简单的骑行服,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气质清冷,但眼神却很干净,没有叶景深那种令人不适的侵略感。
莫名的,我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点点,也许,他可以帮我?
「初初…,和公公躲猫猫……」
我学着孩童般懵懂的语气,小声啜泣着,「可公公不要我了,呜呜……」
我必须伪装,在弄清楚这个世界的一切之前,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或许是最安全的身份。
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然后,他跨过草丛,小心地避开我受伤的脚,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怀抱很稳,带着淡淡的清香和运动后的热气。
「我叫傅九舟。」
他自我介绍道,声音依旧放得很柔,「我先带你回去,你受伤了,需要看医生。」
傅九舟。
我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久违的,属于人类的温暖,一种混杂着利用、愧疚以及一丝微弱依赖的复杂情绪,在我心底悄然滋生。
第四章:傅家,记忆复苏
傅九舟把我带回了他的住处,一栋低调却处处透着品味的别墅,他叫来了家庭医生为我处理伤口,又让一位面容慈祥的李妈带我去洗澡,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服。
当我被李妈收拾干净带出来时,傅九舟看着我的眼神明显变了,他认出了这张脸。
「先生,这…,这不是夏老先生的孙女,夏念初小姐吗?前几天新闻不是说她……」李妈惊讶地低呼。
傅九舟挥了挥手,示意李妈稍安勿躁,他拿出手机,走到一旁低声吩咐了几句,似乎是让人去查我的事情。
然后,他走到沙发前,对我招招手:「过来坐吧,喜欢吃什么自己拿。」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
我心中忐忑不安,但面上依旧维持着懵懂,嘴巴一撇,带着哭腔:「初初,吃糖,初初要公公……」
我假装被他微蹙眉头的样子吓到,躲到李妈身后,不敢抬头。
李妈立刻母性泛滥,护犊子般挡在我面前。
傅九舟似乎被我们这「一老一少」的组合气笑了,无奈地摆摆手,让李妈哄我,自己转身上了楼。
我一边小口吃着李妈递过来的小蛋糕,一边飞速思考。
记忆的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外祖父慈祥的笑容,母亲温柔的怀抱,父亲爽朗的笑声……
还有,那份被叶景深偷走的,至关重要的婚前协议,协议明确写明,叶景深是入赘,若婚姻因非自然原因结束,他无权获得夏家任何财产,包括星耀的股份!
原来如此!
叶景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吞掉那 40% 的股份!
而那些照片,很可能都是伪造的,目的就是逼迫「失忆」的我签下那份屈辱的离婚协议。
愤怒和寒意交织在一起,叶景深,还有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为了谋夺家产,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同时,关于傅家的记忆也逐渐清晰。
外祖父确实与傅家交好,傅夫人也就是傅九舟的母亲,非常喜欢原主,傅九舟此人,在商场上口碑极佳,能力出众,作风正派。
看来,我赌对了,暂时留在这里,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
傅九舟很快拿到了我出事当晚的部分监控视频,也查到了叶景深和孟家有关联,他竟然开始调查外祖父生前的主治医生。
难道,是了,叶景深都对我出手了,不可能会让能支撑星耀的外祖父继续活着。
他对我依旧温和,但那种探究的目光并未完全消失,他试探着问我怎么会跑到他骑行的那条路上。
我指着自己,依旧用天真的语气:「花花,初初家,公公在观山等……」
我暗示着小时候外祖父为了防止我走丢,在全市设立,以特殊「大玫瑰花」为标志的指路系统。
这套系统,只有极少数与夏家关系密切的人才知道。
傅九舟果然听懂了,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复杂情绪。
他看着我,轻声说:「原来是这样,初初真是聪明。」
他不再追问,但我知道,他并未完全相信我的「痴傻」,我们之间,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我利用他的同情心和与夏家的旧情寻求庇护,而他,在衡量。
不过也还是有一些改变的,我清晰地感受到他对我的照顾越来越细致。
他会叮嘱李妈准备我喜欢的吃食,会在我做噩梦惊醒时耐心安抚,甚至会在我「缠着」他讲《小王子》时,虽然一脸无奈,却还是会用他那低沉悦耳的声音读给我听。
被他小心抱在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和童话故事,久违的温暖包裹着我,愧疚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
利用这样一个看似冷硬实则温柔的男人,对吗?
第五章:悼念会
在傅九舟的庇护下,我暗中通过夏度开始布局。
夏度告诉我,叶景深正在星耀内部兴风作浪,并且利用媒体大肆营造「深情丈夫」、「被夺权迫害」的形象,试图稳定局面,并逼我现身。
是时候了。
我让夏度以星耀集团的名义发布公告,为我举办一场盛大的「悼念会」。
悼念会当天,傅家别墅里。
傅九舟准备出门,他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依旧扮演着懵懂「初初」的我,眼神复杂难辨。
他蹲下身,与我平视,语气是罕见的严肃:「今天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
我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用力点头。
他叹了口气,伸手,似乎想揉揉我的头发,但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带着宋豪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对不起,傅九舟,我必须去。
这不仅是为了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也是为了给外祖父和父母一个交代。
悼念会现场,一片肃穆哀戚。
叶景深一身黑色西装,面容憔悴,眼眶泛红,正对着来宾们鞠躬致谢,演技堪称影帝级别。
傅九舟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他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对叶景深伸出的手视而不见,只是微微颔首,说了句「节哀」。
仪式即将开始,主持人刚念出「尊敬的来宾……」
突然,会场所有的灯光暗了下去,正前方巨大的屏幕骤然亮起!
「你要记得你爸爸是因为夏之星夫妇死的……」
「只有入赘才能让你成为夏家的自己人……」
「夏老的药,稍微动点手脚,没人能发现……」
叶景深与孟雨欣密谋的录音,他贿赂医生的转账记录,还有那份清晰的标明着他「入赘」身份的婚前协议影印件……
毫无保留地公之于众!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记者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按动快门,记录下叶景深那瞬间惨白如纸、惊慌失措的脸。
「不,这不是真的,是伪造的!」叶景深徒劳地嘶吼着,但证据确凿,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通过会场音响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喂,喂,大家好,我是今天悼念会的主角夏念初,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悼念会,不过接下来我还有家事要处理,希望各位能移步,过几日我会再开个发布会,谢谢。」
聚光灯猛地打向会场入口。
我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懵懂和怯懦,只有一片冰冷漠然,目光直直射向台上那个已经面色惊慌的男人。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窃窃私语声和惊呼声不绝于耳。
我走到叶景深面前,看着他因极度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谢谢你了,叶景深,如果你没有派人去追我,我可能不会那么快就恢复记忆。」
我不再看他,对一旁待命的夏度吩咐:「报警吧。证据一并移交。」
「是,小姐。」夏度恭敬应答,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欣慰和坚定。
我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人群,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
傅九舟。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复杂得让我心惊。
有震惊,有了然,有被欺骗的愤怒,还有一丝…我无法解读的的情绪。
他身旁的宋豪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傅九舟忽然嗤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了我的心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原来如此」,然后便转身,带着宋豪,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会场。
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口骤然一空,比面对叶景深的阴谋时,更加清晰的疼痛,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
第六章:尘埃落定
后续的事情处理得很快。
证据确凿,叶景深锒铛入狱,孟家也因为傅九舟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被我利用的恼怒,提供的致命打击而迅速垮台。
夏度告诉我这个消息时,脸上是畅快淋漓的笑容。
「看不出来,你还能指使傅总。」他打趣道。
我摇了摇头,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我指使的,我,骗了他。」
夏度看了看我瞬间黯淡下来的神色,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说。
一切都似乎尘埃落定了。
我拿回了星耀的控制权,整顿了内部,召开了发布会澄清了一切,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甚至比原主之前站得更高。
可是,我心里却空落落的。
眼前总会浮现傅九舟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以及他决然离去的背影。
他没有再联系我,我也鼓不起勇气去找他。
解释什么,说我迫不得已,说我不是故意利用他,听起来多么苍白无力。
直到有一天,我因为一个合作项目,不得不参加一个商业晚宴,我知道,他也会来。
果然,在觥筹交错间,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站在人群中央,依旧是瞩目的焦点,神情淡漠,与人谈笑风生,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我深吸一口气,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傅总。」
我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他转过身,看到是我,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夏小姐,恭喜。」
疏离的称呼,让我的心刺痛了一下。
「傅总,关于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我……」我试图组织语言,却发现任何解释在事实面前都显得无力。
他打断了我,语气平淡:「夏小姐不必道歉,各取所需而已,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庇护和情报,而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也算还了夏老当年的人情。」
他的话像冰水一样浇灭了我心中最后的侥幸。
「不是的!」
我脱口而出,声音有些发急,「我承认我开始是利用了你,可是后来,后来我是……」
是什么,是依赖,是心动,是愧疚,是连我自己都理不清的复杂情感。
他静静地看着我,等待我的下文,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和慌乱。
就在我几乎要在他注视下溃不成军时,他却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夏念初,」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低沉,「你演技真好,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后来的天真懵懂,再到现在的愧疚难安,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他上前一步,逼近我,强大的气场让我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看着我为了一个『小傻子』操心劳力,担心她害怕,担心她受伤,甚至,习惯了怀里有个软软的小东西听着故事睡着,你觉得很有趣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委屈,「看到我和宋豪为了查你的事奔波,看到我因为担心你被叶景深伤害而暗中布局对付孟家,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这个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
「不是的!我没有!」
我急切地反驳,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我从来没有嘲笑过你,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告诉你真相你会把我交出去,或者不再管我,我只有伪装下去!可是后来我是真的……」
「真的什么?」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不肯放过我丝毫的情绪变化。
「是真的贪恋你的温柔,是真的觉得愧疚,是真的不想离开!」
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我带着哭腔,几乎是吼出了心底的话,「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可是,傅九舟,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再用这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我难受……」
最后三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却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他愣住了,看着我不断滚落的泪珠,看着我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那双深邃眼眸里的冰霜,似乎在一点点融化。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理我,准备狼狈逃离时,他却忽然叹了口气,伸出手,用指腹有些粗鲁地擦掉我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硬邦邦的,但语气却软了下来,「妆花了,丑死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收回手,插进西裤口袋,目光转向一旁,耳根似乎……有点红?
「以后……别再骗我了。」
他闷闷地说,「我傅九舟,不喜欢被欺骗,尤其不喜欢……被自己在意的女人欺骗。」
我在意的女人……
这几个字像烟花一样在我脑中炸开,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委屈。
我破涕为笑,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再也不骗你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哭花的脸和灿烂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底,终于重新漾开了我所熟悉的,那种带着纵容和温暖的微光。
他朝我伸出手,不是绅士的邀舞,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走吧,带你去补妆,哭成花猫,丢的可是我的人。」
我笑着,将手放入他的掌心,温暖瞬间包裹住我,这一次,不再是利用,不再是愧疚,而是真真切切的,心动与归属。
前世的夏念初,在职场厮杀中学会了伪装和警惕。
今生的夏念初,在阴谋与背叛中学会了反击和坚强。
而无论是哪一个我,最终,都在傅九舟这里,找到了卸下所有伪装后,依然可以被紧紧拥抱的港湾。